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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跟芽芽一样是个吸奶嘴兜尿片的小鬼,还来不及长大长熟就萎掉的小鬼。
那晚洁西为她准备了她所锺爱的Ce. 费文一个人就干掉半瓶,末了两杯是on the rock ,加了冰块的,但还是醉得一塌糊涂。
半夜洁西摇醒她,「来洗澡!」
费文本能抓了摩托车钥匙就想逃,却颠颠倒倒一路被洁西推进浴室。莲蓬头泻下千万条水柱敲得瓷砖地震耳欲聋,她的衣服裤子湿搭搭贴在身上,洁西帮她解扣子,她举手挡开。「干嘛?我手有毒啊?」没错是有毒……费文全力集中心神想开口,怔忡间已被洁西剥得只剩汗衫内裤。她猛然警醒退到墙边,洁西朝她逼近,她紧贴墙壁无处可逃。然而洁西却只是过来抱住她,两手安静扣在她背后。费文放松警戒张臂拥住她,哗啦啦的水瀑织成网裹住她们,钻过来又穿过去的水是小鱼透明鱼。
终究费文的澡没洗成,到洁西房里找了衣服穿上,回来靠在浴室门口跟她聊天。
「有饼乾欸,昨天烤的,要不要吃?」洁西一把纠乾湿淋淋的头发转头问她。
「留给芽芽吃吧,我不吃。」
「这礼拜芽不来,跟她阿嬷去日本。」
「吴志鹏呢?什么时候结婚?」
「下个月。」
「芽芽跟你?还是跟他?」
「拜托!跟我她就衰了,我也衰。」
费文看一眼洁西骨棱棱的背,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你多久没做爱了。」
「嗄?」洁西看她。
「我问你,多久没做爱了。」
两人沈默只余水声。费文看洁西半晌不讲话,回客厅坐在地板上打俄罗斯方块。
她听见洁西到后阳台关瓦斯的声音,听见她吹头发开关衣橱洗碗盘收垃圾的声音。方块从天而降,凸的凹的横的直的,下冰雹般掷地有声,敲得费文脑袋咚咚响。前滚翻,后滚翻,左转右转,腾空落下成一列,刷──自地平线消失。消失之必要,空白之必要,节制之必要……费文突然嗅到咖啡香,洁西不知何时已坐在她身后。
俄罗斯方块都打倒最后一关了还游刃有余,费文住手,无聊毙了。
「死啦?」洁西问她。
「就是死不了,有够烦!」
「换别的嘛,一直打这个,打几百年了也不腻。」
费文突又嗅到别的气味,低头闻了闻自己,「这衣服有你的味道。」
「废话!我衣服当然有我味道。」
「狐臭味。」费文逗她,其实是想逗自己。她紧张。
「你才有狐臭!」洁西踢她一脚。
费文调匀呼吸往后靠,顺便扑过洁西的脚丫来玩。其实洁西并不怕痒,但每次都会假装很痒的样子呀呀乱叫陪费文玩。现在却没动静。费文扳扳她脚趾头,又抠抠她脚底,她仍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费文放下她的脚丫,手都凉了。
「你刚刚问我多久没做爱──」声音幽幽传来。
「随便问的,」费文急了:「你不用讲,真的。」
「上礼拜……」洁西迳自往下说:「跟一个男同事──」三言两语石破天惊,躲都来不及,「前几天跟阿宝,昨天跟王咏琳……」
费文头骨遭落石击碎成一片片。
「还有贾仙──」洁西继续说:「他们三个都跟我做过,从以前到现在。」
哇──操!
费文努力拼凑碎裂的头骨,什么念头都没有只除了痛,好痛,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果然如此?果然到头来真正的外人就是她?太阳下山了,大家来做爱,那个大同世界爱情乌托邦不独是洁西一个人的,她们联手创造了它,创造了那奇异壮观的生物链。而她落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