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章
宗可,读到19岁毕业。后又改名张裕先,在20岁时到诸城教师讲习所学习一年。1924年,他改名张耘踏入了上海,在瞿秋白担任系主任的上海大学社会科学系学习。1925年,他用张耘这个名字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那时起,他就卷入了共产党最上层的斗争,和李立三、王明都有过翻来覆去的交往历史,在此期间,他又改名赵蓉。1927年,他与同在上海大学学习的曹轶欧结了婚。在党外革命、党内斗争的残酷政治中,他像一台永不熄火的机器。他的奋斗目标就是要做一个革命领袖。人往高处走,每个人都在争取自己的进步。1933年,在国内革命形势最危险时,他改名康生去了苏联。之所以改名姓康,他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思路,康和张谐音也,康在俄语中发音又十分方便。1937年,他同王明途经新疆回到延安。在苏联的四年中,以及后来在延安的这些年中,他始终介入党内最高层的政治思想斗争。所有的斗争都惊心动魄,瞬息万变,都要迅速判断,做出应对。
在这种斗争中,他越来越不好女色。世界上有比搞女人更有兴味的事情,那就是政治。
政治该是男人的第一抱负。政治该是男人的第一爱好。这样恍恍惚惚地想着,他又由胸部搓洗到腰部,然后进入水中搓洗腹部,心不在焉地在水中轻轻搓洗起男人标志周围的毛茸茸部位,搓洗起大腿的根部。他止不住想起像大鲨鱼一样在长江中骄横跋扈、勇猛搏击的毛泽东。每当想到毛泽东,他在与鲁迅及郭沫若的对比中获得的坚定自信就受到打击。毛泽东无疑有着不亚于鲁迅的坚强斗争性,也有着足可以和斯大林分庭抗礼的强硬与无情,但毛泽东绝不是一个丧失男人欲望的人,或者说,毛泽东也具有郭沫若的才情与风流。毛泽东在政治上是冷酷无情坚强不屈的,作为一个男人,在生理上想必也是健全发达的。在毛泽东神采奕奕的魁伟形象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某种残缺。
这样想着,他又仰躺在浴缸里,水刚才晃出去一些,现在躺下来就不那么满。头枕在浴缸边垫放的浴巾上,手心不在焉地轻轻搓洗着浸泡在水中的身体,同时心不在焉地思索着。思索的结果他是知道的,那就是更坚决无情地从事政治,做一个出手更简捷有力的政治杀手。他很喜欢“杀手”二字,有时运用这些生僻险峻的词汇可以刺激自己,使思想更透彻。
卫生间里的电话铃响了,这是与客厅的电话并连的分机。他从浴缸里坐起来,看着电话在卫生间的瓷砖墙上一闪一闪亮着红灯。过了一会儿,铃声停了,是夫人曹轶欧在客厅把电话接了。听见脚步声踏着地板轻轻地过来了,卫生间的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传来曹轶欧压低的声音:“是江青同志的电话,你接不接?”康生说:“你就说我刚刚出去散步了,待会儿我给她打。”曹轶欧拉上门刚要离开,他又说:“我还是接吧。”
他水淋淋地从浴缸中站起来,用浴巾将身体稍微裹着擦了一把,然后将浴巾扔在水汪汪的瓷砖地上,水淋淋地从浴缸中迈出脚来,小心翼翼地踏着地上的浴巾,扶着浴缸边的洗脸池,有些颤巍巍地来到马桶旁边,摘下了壁挂式电话。他沙哑地咳了一声,就听到了江青那嘹亮而绵软的声音,同时听到曹轶欧在客厅里轻轻将电话挂上的声音。
江青说:“康老,打扰你休息了。”康生说:“没有没有,我正在写几个字。”江青说:“主席明天到,已经最后定了,我和春桥同志正在准备汇报的材料。”康生回答:“太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他挂上电话,水淋淋地扶着洗脸池站在那里。对面是一面大玻璃镜,管式日光灯从玻璃镜上方雪亮地照下来,他看见了自己68岁的裸身像。比起他瘦骨嶙峋的肩膀、胸脯与手臂,他发现最衰老的是那张脸。身体不过是瘦一点,松弛一点,弱一点,单薄一点,那张脸却刻满了它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