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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

    他感到有希望,就又问,依你看来,这一段说的哪样意思?

    她立刻说,那哪里猜得出,又没得歌词。

    好吧,他说,随便凭你的感觉,这一段是哪样的感觉?他虽然有点失望,但并未泄气。

    她认真想了一阵,末了说那你再拉一回。

    他非常高兴。从他进了歌剧院,就没有谁要认真听他拉一曲。他当了首席以后也没有。人们最多就是露出对首席的佩服,但并无真要听上一曲的意思。以至于到后来,一有人说起这是我们的首席小提琴,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无聊。

    他拉那一段慢板。他努力拉得让她能够听出作曲家的意思。这里的墓地。这里的夜月和星空,这里细碎流淌的小河,还有从邻国吹来的夏夜的风,将他生平第一次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吉普赛人。他的眼睛湿润了。

    他多反复了一次。然后他转过头盯着她

    她说这是一个人在伤心。

    他在心里深深地叹息。他动情地搂紧了她。她肯定是一位神仙。音乐之神。

    他说你是唯一听出来的。

    这一段,是有个专门的说法的,叫吉普赛悲歌,大致是这样的意思,好比这个部落流浪到一个地方,天黑了,搭个帐篷大家休息了,轮到一个人守夜。这人吧,烧起一堆篝火,坐在火边,为了排遣长夜的孤独,他小口小口地喝着酒,轻轻地哼,就这样,轻轻地哼,他心里有点子忧愁,就哼成了这种味道。

    多么好啊!她由衷的赞美,原来音乐都是有意思的呀!那么为什么你们不在每次拉的前面都给别人说清楚呢?

    八师兄给这个正确的问题问住了。是的,问得很正确,而且很实在,但的确无法回答。

    你说呀,她还催促。

    他感到喉咙发干,吞口水,感到吞下去的就象牙齿。他说,演出的有些节目也可以有一点解释,但不可能说得太细,主要是要允许观众按照人家自己的心思来理解。

    她的头不停得摇起来,说听都听不惯,哪里理解!

    他点点头。这个他早就知道了。他问,刚才的曲子,你觉得吵人吗?

    她说是。然后这个美丽的麻风病女子问了一个从此改变了八师兄艺术观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拉得那么快呢?快的又不好听,你莫非在同哪个赛跑吗?

    八师兄沮丧地低下了头。他被说中了心病。其实,这个问题,在八师兄很小的时候,就被自己提出来了。最先是发觉,能够拉得很快,是自己很得意。自己是得意自己的速度,并不喜欢那些旋律。到后来这种发觉又深了一步,就是好听的并不难拉,难拉的并不好听。但是你能够只是拉那些好听又简单的东西吗?你拉得成了仙乐,但是如果不够复杂和艰难,人们就不会承认你是高手。

    于是人们就这样一路比试下去,技巧就越来越复杂,一般人也就越来越不习惯听。

    艺术就是这样慢慢自杀的。

    他只能说,是呀,拉到后来,就成了赛跑了。

    那夜八师兄在迷迷糊糊中想起了在昆明的“最后的演出”。自己将对民众抛弃艺术的怒气洒到同事刘三身上。自己实在是没有道理——不仅对刘三没有道理,对民众也没有道理。凭什么叫民众喜欢一个小圈子里自己比出来的东西呢?凭什么?

    第二天,八师兄同金花在他的房间亲亲热热呆了好久。他问,大妈会不会拿她的石头送人?

    金花说还是会的嘛,有时候,人家帮了她的大忙,她就送一块石头给人家的。

    八师兄我是帮了她什么大忙?不觉有些脸红。又问,是她送哪块是哪块呢,还是由着人家自己挑?

    金花笑起来,说老东西很精的,你是个老手呢,她就拿给你,你是个外行呢,就由你自家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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