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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沙滩
漠地说。

    “瞎说!”场长从窝棚后边转过来。

    “她长得不难看,场长,比你强多了。”

    “我不准你对我说这种话,刘甲台,我的军龄比你的年龄都大!”

    “场长,你要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就娶了她;要是一身女人骨头,那当然就算了。肥猪碰门你不要以为是狗挠的啊,我的场长。”

    “我崩了你个二流子!”场长暴怒地骂起来。

    刘甲台不说话了。他又吹起了口哨,在静静的初夏之夜里,这口哨声像一条条鞭子,在我们头上挥舞,在我们心上抽打。

    ……黑沙滩的孩子没裤子穿,黑沙滩的姑娘往兵营里钻,黑沙滩啊……黑沙滩……

    “小梁,我求求你,明天回去把我的抽屉打开,那里边有八百块钱,你偷着送给她,让她投亲奔友去吧,我实在是不能够啊……”

    第二天,我回场部去拉柴油,顺便想替场长办了那件事。我看到黑沙滩上围了一大堆人。一个孩子狂奔过来。我截住他问:“孩子,那是干什么的?”

    “疯子……疯子抱着秀秀跳海了……疯子淹死了……秀秀倒出肚里的水,活了……”

    我的头轰的一声响。我扔下车子跑回窝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她,她跳海了……她死了……孩子救活了……”

    两行清泪顺着场长那枯槁的脸庞流下来:“难道是我的错吗?难道是我的错吗?……”他喃喃地自语着,蹲在了地上,好半天没有动一动。

    “伪君子!”刘甲台恨恨地说。

    “我娶了她,她不会跳海。可是再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呢?你说,刘甲台,你说,再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呢?”场长对着刘甲台吼叫。

    “我娶!”刘甲台毫不示弱地盯着场长。

    “小刘,给我一支烟……”场长无力地坐在地上。那根烟连划了三根火柴才点着。天上没有风,初夏的太阳正在暖暖地照射着黑沙滩和明镜似的海湾。

    “小梁,你把钱送给村里人,让他们给秀秀……”

    我转身要走,刘甲台伸手拉住了我。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五元的票子、几张皱巴巴的毛票、两个硬币,拍在我的手里……

    浇完最后一遍水不过一周的光景,黑沙滩上的小麦就一片金黄了。而这时,黑沙滩村农民的麦田已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们少肥缺水,小麦未及成熟就被西南风呛死了。又是一个歉收年。黑沙滩的农民们眼馋地瞅着我们这三百亩丰收在望的小麦,半大毛孩子不时地蹿进我们田里,捋几把麦穗,用掌心搓去糠皮把麦粒填到嘴里去。场里把看守麦子的任务交给我们三个,严防老百姓偷盗。

    关于疯女人与场长这段令人心酸的“罗曼史”,我没有向指导员汇报,尽管他再三问我,场长和刘甲台都有些什么反动言论和活动。场里这时正忙着总结与“民主派”作斗争的经验,据说,要塞区要在黑沙滩召开现场会,让郝青林作经验介绍。我虽然也在那封信上签过名,但已经没有人提起了,这反倒使我心里安定了不少。

    田里的麦子一天一个成色,应该开镰收割了。场长派我去场部催指导员,指导员却说,再等两天吧,等开完了这个现场会。听说军区首长还要来参加呢,这可是马虎不得的事情。我回来把指导员的话向场长学了一遍,气得老头子直摇头。

    “场长,你摇什么头?”刘甲台冷冷地说。

    “这是血汗,是人民的钱!”

    “有本事你去找指导员说去。”刘甲台激他。

    “你以为我不敢去?”场长转身就要走。我急忙拉住他,劝道:“场长,算了,就拖几天吧,你别去惹腥臊了。”

    当天傍晚时分,海上有大团毛茸茸的灰云飘来。西边的天际上,落日像猩红的血。海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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