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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麻将声、电视声戛然而止。 张太太大叫:“回北京,明天就回北京。老娘在这里守活寡,丫的他倒在那边快活。 哇——哇——”
大伙儿都围过来劝张太太。
“你先别急,也许张先生丢了手机,让别人捡了去,也许他病了……”我说。
“就是,也没准你拨错了号……你老公的手机尾号是1155还是5511?”刘太太一看闯了祸,赶紧岔开话题。
“你要不打打他哥们儿的电话,你不是说他来电话昨晚去他哥们儿家过年了吗?”我说。
张太太慌忙找出张先生哥们儿的电话,手抖得怎么也拨不清“011-8610”。张太太心里发虚,万一张先生没去和他们过年,这一大堆人这么看着她,她多没面子。我接过电话替她拨通了递给她。那边一听是张太太的声音,马上说:“哎呀,嫂子,你可来电话了,大哥他出了点事。”
“啊?出什么事了?出车祸了?”张太太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大哥昨晚多喝了几杯,我们劝他留下,他非要赶回去,怕你往家里打电话没人。
酒后驾驶撞上了警察,口角了几句,一拳把人家警察的鼻子给打出血了。这不,都在局子里关了一宿了,我这儿正等着赎人呢。嫂子,回头大哥出来了,你可千万别埋怨他。大哥去年生意做的不好,你们娘儿俩又不在身边,他心里苦闷才喝的酒。”
张太太挂了电话,又是一阵大哭。“我错怪他了,我什么人呀?这么好的男人还怀疑他……呜呜……”张太太一抹脸上的泪水,破涕为笑,瞪了一眼刘太太:“都赖你!吓死我了。”
虽然是无中生有的一场虚惊。张太太从此还是留了个心眼儿,
常常冷不防地给张先生去个电话。她专门算好了时间,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打过去,看看张先生到底晚上回不回家。
当下正流行视频聊天,张太太电脑知识有限,不过,她真想给张先生身上挂一个摄像头,这样她在加拿大就可以随时随地地看着张先生。
47.雄心再起
当我写到“贡献终身”的时候,握笔的手情不自禁抖了一下,心想: 这辈子就这么贡献出去了?
清晨醒来,仰望着天花板。现在在哪里?什么季节?什么年代?什么时辰?
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刚从北京回来,感觉自己刚刚踏出那扇门,一下子又挤进了多伦多的这扇门,时空有些错位。从这个门到那个门,从这个房间到那个房间,空间上只有一步之遥,心灵上也没有距离。耳畔还回响着那个门里父母亲的唠叨,这扇门里的电视已经播上了CBC的新闻。窗外阳光明媚,空气新鲜,耳朵里还灌着北京的嘈杂,舌尖上还留着卤煮火烧的香味。
北京之行让我感到了一种在加拿大浪费时间的负罪感。
原来同一个起点的同学和朋友在几年间都腾飞了,没飞起来的也是扑着翅膀振臂欲飞。这几年在加拿大待的,雄心全没了,理想也幻灭了,就剩下没有追求地和那些加拿大同事整天聊钓鱼和《美国宝贝儿》(注:电视节目)了。加拿大既是一个慷慨大度的国家,也是一个自私而残酷的国家,吝啬地给你发展的空间,残酷地将你的梦想和热情消磨至尽。
整整一个冬天,我把自己憋在朝西的那间阴暗而潮湿的小屋中。小屋本来是一个小的洗衣房, 被我改成了画室, 支上了画架子, 摆上了画框,
地上铺满了油彩和画笔。
上周我逛完了AGO(安省美术馆)的一个艺术展后突发奇想,决心要在加拿大成为一个画家。
这个想法像暗房中一缕从窗缝穿过的阳光,顿时照得我的心亮堂堂的。成为写实派的画家显然功底不够,我也没有耐心去画那些肖像和静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