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伤花
抚着胸口道:“吃得絮了,没什么味道,反而胸闷得很。”
容珮笑道:“这几日天热,娘娘的胃口不好,总是烦闷难受……”
容珮的话未完,如懿已经横了她一眼:“不相干的话不要多说,扶本宫起身梳妆,咱们去看看皇上。”
午后的养心殿安静的近乎寂寞,皇帝独立于窗下,长风悠然,拂起他衣炔翩翩,如白鹤舒展的翅,游逸于天际。他的背影肃肃,宛如谛仙。这般无人时,如懿凝望向他,宛若凝望着少年时与他相处的时光,唯有他,唯有自己,再没有别人来打扰他们的宁静。
皇帝的沉醉,在于壁上悬挂的巨幅地图,喃喃道:“准噶尔诸部入版图……其山川道里应详细相度,载入皇辇全图。自圣祖康熙时至今,三代的梦想与期盼,朕终于实现了。”他兴奋地看向如懿,满眼沉着与喜悦,“如懿,朕已经命人重新绘制新疆地图,将准噶尔之地完整画入。又吩咐在避暑山庄东北面的普宁寺,以满,汉,蒙,藏四种文字刻碑记述我大清平定准噶尔部的历程,定名《平定准噶尔后勒铭伊犁之碑》。你说可好?”
如懿分享着他的快乐,并肩立于他身旁:“皇上完成先祖之愿,理当普天同庆,以告慰列祖列宗。”她微微垂首,靠在他肩上,“臣妾最高兴的是,皇上的山河万里,宏图挥鞭之中,是臣妾何皇上一同经历的。”
皇帝的笑容清湛,抵着她的额头道:“如懿,你这样的话,朕最欢喜。”皇帝指点着万里巨图,挥斥方遒,“平定准噶尔后,便是天山一带的不肯驯服于朕的寒部,还有江南的不服士子,虽然明面上不敢反抗我大清,但暗中诋毁,写诗嘲讽的不在少数,甚至蔚然成风。”
如懿摇一摇手中的轻罗素纱小扇,送上细细清凉:“士子们都是文人,顶多背后牢骚几句,皇上不必在意。”
皇帝冷哼道:“先祖顺治爷宠幸汉臣,他们就敢说出——若要天下安,复发留衣冠,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康熙爷与先帝都极重视民间言论,尤其百姓愚昧,极易受到这些文人士子的蛊惑。”
如懿听皇帝说起政事,只得到:“是。”
皇帝侃侃而谈:“不止民间如此,朕的朝廷里难道就清静么?广西巡抚卫哲治告内阁学士胡中藻自负文才,不满朝廷,写诗诽谤。你可知他都写了些什么?”
如懿见皇帝深色不悦,只得顺着说:“臣妾愿意耳闻。”
皇帝冷冷道:“胡中藻姓胡,就惯会胡言乱语,写什么——一世无日月、一把心肠论浊清、斯文欲被蛮、与一世争在丑夷等句,尤其是——一把心肠论浊清之句,加‘浊’字于我国号‘清’字之上,是何居心?”
如懿听得心有戚戚,只得含笑道:“他一个文人,写诗兴致所致,恐怕没有咬文嚼字那么仔细。”
皇帝眉心一皱,愈加沉肃道:“皇后有所不知,胡中藻不仅如此,他悖逆、抵讪、怨望之处数不胜数,他所出的典试经文题内有’乾三爻不像龙’之句,乾隆乃朕年号,龙与隆同音,显然是诋毁朕,再有‘并花已觉单无蒂’句,岂非讥讽孝贤皇后之死。胡中藻鬼魅为心,语言吟诵之间,肆行悖逆抵讪,实非人类之所应有”有凛然的杀气凝在他墨色的眸底,看得如懿心惊胆战,“朕已决定,胡中藻罪不容诛,斩首弃市!”
如懿心头一哆嗦,正欲说话。皇帝看向她的颜色已有几分不满:“皇后难道对这样的不忠之人还心存怜悯么?”
如懿还如何敢多说,只得道:“臣妾不懂政事,只是想,若于文字上如此严苛,天下文人还如何敢读书写字呢?”
“要读就读忠君之书,要写就写忠君之字,如若不然,朕宁可他们个个目不识丁,事事不懂!”
有清风乍起,身上浅紫色棠棣花样的袖口随风展开,飘飘若举,宛如蝴蝶扑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