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没有大梅跟二梅,热闹就无从谈起。后晌特意做了一顿面条饭,这在水家来说,已是尽最大力了。水二爷挨箱挨柜看了看,能做的,也就一顿面条。他叹了一声道:“面擀精点,拿油炝炝蘑菇,多放点葱花,让香味儿溢出来。”可饭刚端桌上,水二爷的叫喊声就出来了。
“你是跟盐过不去啊还是跟人过不去,你尝尝,这是饭么?”
吴嫂惊慌失措跑来,拿筷子蘸了蘸,放嘴里一尝,登时,凝起眉头扑向躲在厨房角里耍性子的狗狗:“你是不是背着我又放了盐?”
狗狗僵着个脸,吴嫂问啥她也不作答。自打日子一定下,她就变着法儿跟一院人作对,尤其对吴嫂跟刘喜财,恨不得给他们的碗里下毒药。这阵儿,听一院的人喊着咸死了,吃不成,狗狗红肿的眼角露出了一丝不为人察的恶笑。水二爷骂了几声,狠着心子端起碗,硬是把一碗咸得发苦的面条吃下了。
这夜,水家大院的水缸成了众人争抢的目标,吴嫂守着炉子烧水,哪能来得及,中间火又让狗狗故意拿水给浇灭了,害得药师刘喜财半夜里又帮吴嫂劈柴。众人的喧闹里,狗狗蹲南院墙下,哭,哭不出,笑,嘴一张比哭还难看。
新房里,一对新人儿隔着很远的距离坐着,众人退去后,新房便被沉默笼罩着。两个人都觉这是一场梦,却又不像是梦。但怎么,也把对方联系不到自个身上。直到天快亮,水英英才说:“人是嫁给你了,可身子由不得你,懂我的话不?”
拾粮没懂,但还是冲水英英点了点头。
就在同一天夜里,青风峡出事了。
暗杀团袭击了何家大院。是在后半夜,暗杀团越入何家大院时,整个何府陷入在一片鼾声中,就连漫长的冬季里被失眠困扰着的何大,这一夜也给糊里糊涂地迷糊了过去。暗杀团的人分了两路,一路,径直扑向查满儿们住的后院,一路,摸向何家父子住的上院。若不是大梅,怕是整个何府要让暗杀团弄个干净。
大梅还是想不通,多好的妹妹呀,竟然,竟然……大梅一个心里恨爹,他咋就真的狠下心来给妹妹招个上门女婿,就算招,拴五子也比拾粮强啊。恨憾中,她就想起拴五子曾跟她说过的话,这娃,心里是有妹妹的,可惜让来路家的沾了便宜。另一个心里,又为爹和妹妹的遭遇唏嘘。
大梅在寒冷的夜里独自落着泪,直等院里的人全睡定,公公那边也没了声响,才寡落落的回了屋。男人何树槐自从家里出了叛徒,人就成了个呆子,除了一天到晚背个背篓往家里拾牛粪,再找不到别的法儿拯救自己。叛徒一词让何家威信扫地,走在村巷,冷不丁就有人冲你吐唾沫,这还不算,早晨一起来,院门上便粘满牛粪,东沟人用这种恶毒的方式回敬着他们,何树槐发誓要把全沟的牛粪都拾尽,拾尽就没人再冲他家院门上涂抹了。
大梅用胳膊肘捣了捣男人,想让他陪自个说会话,尽管男人臭了她,说了落架凤凰不如鸡那样的刻薄话,她还是想让男人陪她说会话。不料,何树槐闷腾腾甩出一句:“心又痒痒了是不,痒痒了就去,你水家干净,不像我何家这般脏。”一句话说的,大梅又抱着膀子落了半晚的泪。头刚放到枕头上,迷迷糊糊中就听院里有响动,虽是很轻,却分明是异样的脚步声。大梅一个蹦子跳炕下,鞋都没顾上穿,就往外扑,谁知门打外面弄死了,拉了半天没拉开,大梅放开嗓子,没命似地叫喊起来。
后院里睡的五个兵娃全死了,拿草绳勒死的,因为气落的艰难,五条长长的舌头吐出来,血红血红,能骇死个人。每人的胸口上,贴了一张纸,上写,镇压革命者不得好下场。落款是尕大。
公公何大这边,更是一场子惊。暗杀团的人将他弄出了屋,扒光衣服,捆在院内一棵杨树上,脖子里,居然挂了一串干牛粪,脸上贴了一张纸,上写,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