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大屋里的,我老了,不中用了,老二的死活,就托给你吧。”
就这一句话,把大梅就给逼到了刀尖子上,这些天走的,尽是刀尖子上的路啊,而且,不是拿脚,是拿心走。
三天前,她被平阳川仇家辱臊了一顿。事情落到他们头上,两口子黑里睡不着,掂量来掂量去,还是决定先去平阳川。走到半路上,何树槐蹬住双脚,死活不去了:“你去吧,我,我实在没脸进那门啊――”
何死人家的,遇到出头露面的事儿,他就往后缩。大梅骂了男人半天,男人不还一句口,但就是蹬住双脚不去。没办法,大梅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去,人还没到平阳川,信儿已到了仇家,也不知哪个多嘴的,后来才知是冷中医。
大梅的脚步子刚到仇府门前,唰地就有一盆脏水泼出来,泼的那个及时,好像端着盆子等她一样。大梅的心,阴了,沉了。虽说没泼身上,却比泼身上难受十倍,百倍。站在脏水前,看着水在地面上咕嘟咕嘟翻泡儿,大梅的心也跟着翻泡儿。这盆水,绝不是无意泼的,仇家虽说是商人,家风,却是出奇的严谨,真正遵循着黎明即起,打扫庭厨那一套,院里院外,干干净净,从不允许有半片灰尘。就是后院马厩,隔三间五也要拿白石灰洒一洒。大梅的记忆里,仇家老少总是一尘不染,哪像他们何家,一年四季一身泥巴。
大梅正在酸心,院里就骂出了声:“门外站的哪个官宦家的,我仇家可不是车马店,不是贼公子王八都能进的。”
骂话的是二梅的公公仇达诚。大梅并不知道,仇达诚早把仇恨记在了她家树杨身上,仇家的仁义河这两年连续遭到洗劫,先是冯传五,后来是专员曾子航,再后来,就是长着一张妖精脸的司徒雪儿。这个年轻的女人,甭看脸上始终闪着妩媚的笑,说话也软嗲嗲的,做起事来,比哪个都狠。仇达诚几次找她理论,都被她皮笑肉不笑地打发出来,后来一次,仇达诚竟然在女人屋子里看到何家二公子何树杨。何树杨厚着脸皮,帮女人说话,让他把古浪县城的生意全部让出来,交给司徒雪儿。司徒雪儿成立了一个临时商管会,专门打他们这些商人的主意。已有不少商户,让商管会盘剥得经营不下去了。仇达诚拿司徒雪儿没办法,只能把仇和恨记在何家老二身上。
大梅正要应声儿,就听里面又骂:“你家不是出大人物了么,跑到我奸商门前做什么,问罪啊,那也得带兵来!”骂完,门哐地一声,关上了。大梅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一刻,她算是懂了,啥叫个路断人稀,啥叫个众叛亲离。只是,这路,是他何家自断的呀――
她硬着心儿站,她在等妹妹二梅,她想要是妹妹听她来了,说不定会开门让她进去。谁知直等到天黑,仇府的大门还是紧紧的。大梅心里再次犯了酸,艰难地掉转身子。
现在,她又被娘家爹骂得进不了门。大梅抬起头,双眼茫然地盯住青石岭,她不知道,所有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仇家、水家、何家,以前虽说也磕磕碰碰,经常发生点不愉快。但那是三亲家较着劲在斗日子,跟现在,不是一码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