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赖债项府堂辞舅父 馈娇姿京邸拜王爷
娼楼上的惯家。周庸佑看得清楚,确当金小霞是真爱自己的,自不用思疑的了。因此在金小霞寓里,一连流连了几天,渐亲渐熟,金小霞就把与姓梁的交情,移在周庸佑身上,周庸佑自然直受不辞。又看房中使用的娘姨,虽上了二十以上的年纪,究竟玉貌娉婷,较广东娼寮使唤的仆妇,蓬头大足的,又有天渊之别。周庸佑看得,就把与金小霞的十分交情,自然有三分落到娘姨去了。所以周、金两人一男一女,已觉似漆如胶﹔那娘姨们又在一旁打和事鼓,又在冯少伍跟前献些殷懃。自古道:“温柔乡里迷魂洞。”任是英雄到此,不免魄散魂消﹔何况周庸佑是个寻烟花的领袖,好女色的班头,哪不神迷意眩?因此周庸佑与金小霞早弄成个难解难分的样子。
那一日,正自囗祥盛的店子出来到金小霞的寓里,忽又见一位雏妓在那里,年纪约十四五上下,约少金小霞三两岁,生得明眸皓齿,面似花飞,目如柳舞,裹着小足儿,纤不盈握。见了周、冯两人,也随着金小霞起迎。周庸佑问道:“这位叫怎么名字?”金小霞答道:“这是妹子金小宝。”周庸佑听得,随与金小宝温存温存,见金小宝举止大方,应对娴熟,不胜之喜。金小霞道:“舍妹子的离现在迎春二,没事儿常常到这里谈天,却巧遇见老爷。”冯少伍急摇手道:“这会该唤周大人,不该唤老爷了。”周庸佑道:“横竖只是一句,随便唤罢。”金小霞方欲说时,冯少伍恐他们不好意思,即又说道:“一见之缘,亦属不易,若不是在这里相见,我们的脚踪儿从哪里认得令妹?”金小宝谦让一回,那周庸佑也没有说话,只把一双眼儿,对着金小宝看得出神。
娘姨们多半是心灵眼快,看得周庸佑有几分意思,即在旁打话,一边说金小宝好性子,一边说周庸佑好体面,说得天花乱坠,不由得周庸佑不移神,镇日就留小宝在小霞寓里,一同唱曲儿,侑金樽,叉麻雀,消遣消遣。自此当那里是个安乐窝,纵有良朋柬请,统通辞不赴席。那姊妹们又素知周庸佑的挥霍手段,也镇日伴着周、冯两人,尽力款洽,从不说一个钱字。周庸佑好不感激,正懮没处酬报,所以赠金银、送首饰与他姊妹两人,不下费了七八千银子。又把银子五百、金镯子一对,送与娘姨。整整一月有余,除有时回转回祥盛,余外日子,都在金小霞寓里过去。因此上海人士,见金小霞姊妹月来并不出局,就纷纷传说姊妹们嫁了人。娘姨们就听得这点消息,即对周庸佑说知,随说道:“外间既有此说,周大人不如煞性带了他们回去罢。”周庸佑道:“这也不是一件难事,若他姊妹愿意,没有做不得的。”娘姨们就从中说妥,订实他姊妹身价,统共二万银子,择日带了回去,那娘姨仍作体己跟人随了回来。那时一番热闹,自不必说。这周庸佑来时,本是进京有事的,为勾留在金小霞寓里,耽搁了数十天。这时自把他姊妹带了回来,眼前未有所恋,就辞了回样盛的东主,携同家眷,取道进京,各朋友送了一程自回。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不过三四天,已到了京城,先到南海会馆住下。是时京中多少官员,都知周庸佑前次进京,曾耗了数十万,为联元干差之事。今番再复到来,那些清苦京曹,或久候没有差使的,都当他是一座贵人星下降,上天钻地,要找个门儿来,与周庸佑相见,真是车马盈门,应酬不暇。有些钻弄不到的,又不免布散谣言,说那周某带贿进京,要在官场上舞弊的,日内就有都老爷参他折子,早已预备的了。这风声一出,不知是真是假,吹到周庸佑的耳朵里,反不免惊惧起来,就与冯少伍商酌,要打点此事。
偏是事有凑巧,那日适是同乡的潘学士到来拜会,周庸佑接进里面,同是乡亲,少不免吐露真情,把这谣言对潘学士说了一遍。那潘学士正是财星入命,乘势答道:“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尽要打点打点才是。”周庸佑道:“据老哥在京许久,知交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