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举世谁知雪送炭 相看都是锦添花
正是。若是随了别人,不过有一碗饭吃。”那老杀婆听了呆了一呆,自知前番失言,不觉面上红了半晌。正是: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却说那个打小畜生的俞秋英,告考取了科举,也就中了,又与修士同房。一日修士同门会酒,这小畜生也在座。俞秋英酒席间,也说了许多讥诮话儿,嘲弄那小畜生。小畜生听了,又恐怕打巴掌,只是闷闷的,酒也不吃,走到房中,架火发热起来,却是缠染牢瘟,加添阴症感寒,食上兜气,七个日头,呜呼完事。
看官,你道虞修士中了,为何他那夏表叔不来?夏王佐是个真正君子,不慕富贵,专悯贫穷。修士中了,他其实在家,只说到乡间去了。单叫一个小厮,拿五钱银子来贺他。修士夫妻在房中共议,思想夏表叔之恩。夏娘子道:“官人,若非那日夏表叔的银米来,我和你也饿死多时了,怎得有今日的好处?他虽然不在,我和你同到他家中,去见表权婆拜谢才是。”修士道:“说得有理。”两人唤了两乘轿子,竟到夏表叔家中。
夏王佐不提防表侄来拜,适在外边走进。修士一见道:“原来表叔回来了。”夏王佐答道:“昨日才回,正要过来贺喜。适有小事,又耽搁了。得罪,得罪。”修士道:“老叔请上,受侄儿一拜。若非平昔看顾小侄,何有今日!”说了就拜,夏王佐回礼不迭。其时娘子先已被叔婆迎进在内。娘子要拜,叔婆一把扶住。修士拜了表叔,随即进去见表婶,要拜下去,被表叔一把扶起。夏王佐也就备了一餐寻常饭儿款待。当日两夫妇别表叔婶回去,到了大宅。夫妻二人,依旧搬在这间破屋子里,将婆儿、老儿所送的这些衣服,尽行赏了他的家人妇女,随即出了大宅。修士又题诗一首,在他大门扇上:
盗泉虽饮不能甘,昔日何严今日宽。
贵贱依然一个侄,伯爷莫做两番看。
夫妻两个在破屋内住了,次第的去答谢那些邻舍。只见那个势利老儿,同着虔婆走来,进得门,老虔婆就开口道:“啊哟,这样的房子亏你们怎样,倒要在这里住!”大娘子道:“我们倒久居在此,满屋里都有风光的,强如在大宅里站立。”虔婆听了“站立”二字,那心中却象小鹿儿撞的一般。老两口哀恳道:“侄儿和奶奶,一定要在我那里住。况我的儿子已死,又无小儿子,谁人看管。千万不要记着平昔的言语,骨肉到底是骨肉,路人到底是路人。”那虔婆又道得好:“侄儿你如今荣贵了,若不睬我这老两口,外人毕竟是说你凌轹我们。”那娘子就道:“伯婆只恐我们住在大宅家中,缺长少缺,又要来借银借米,惹你不快活。”那虔婆到也老实,回道:“如今不要你开口,我们自然周备了。”
修士见他哀请不过,只得对娘子道:“我们再去暂住几时,待我会试回来,再作区处。况他前番堪待,天已报他够了。伯侄之分,到底我要伏小的。不要把人看做小人报冤,就在眼前,我们越发要宽洪大度。”娘子道:“这话也是。”有诗为证,诗曰:
海水难将升斗量,劝人冷庙要烧香。
请看此个虞修士,昔日寒鸡今凤凰。
有砚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