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贞集
娘家捡付蒙心药与夫吃了,从此克勤便成痴呆,不知事故,犹如废人,反要在饶氏手中讨吃。汝弼见子痴废,用心医治。饶氏不与药吃,反骂公公医坏,朝日吵闹,比前更横,使夫如奴役,母若姆,汝弼时常忧气,埋怨周氏。
一日,克俭吃酒,带了哥哥荷包,饶氏知道,咒骂难堪,连先人都吷了,还要拿棍去打。汝弼大怒,骂曰:“你这恶妇!太横得莫样子了!幺叔就算不是,为甚骂我先人?我今日把你打了,才去首你!”即寻棍去打,饶氏抽身进房,再不做声。次日汝弼看书忽睡,饶氏暗拿剪刀将汝粥胡子剪下,跑进房去。汝弼醒来,惊曰:“害了,这还了得!”叫周氏:“快来帮我把这逆媳打死!”见门已闭,喊周氏打门。饶氏将须藏好,高声骂道:
骂一声灾老汉,做些丑态真难看。
我讲你不像人,披毛戴角是兽禽。
你总想来烧火,几回暗地拉着我。
我都还看天命,未曾打你扒火棍。
你就该存天良,改个肚子换个肠。
那知你不认好,一心总想吃倒草。
还刁起一家人,个个把我来欺凌。
饶家女你去问,行得端来坐得正。
你还要把我压,逼住都要把灰扒。
今日里见无人,把我拉着就要横。
我才把主意打,剪你胡子一大把。
你还要气性大,反在门外糊乱骂。
我有须作凭证,任你今天来拼命。
我不信蛇是冷,定要陪你滚两滚!
我偏要开了门,你不进来不算人!
门打开你不来,未必此事就下台?
我回去告爹妈,要你龙神会搬家。
我还要把人喊,你屋不够挂烟杆。
到你家来面理,角孽告状都陪你。
不怕你会喊冤,班房都要你坐穿!
任凭你把我首,自己夹屎不知臭。
你才知饶家女,不是好惹母老虎!
汝弼忽闻此言,气得脸青面黑,开不起腔。饶氏便要回去投人,周氏拉着劝曰:“千万是那背时老汉不是,怪不得你媳妇呀!你要看娘的面,把这河水放了。”饶氏见有人转弯,便曰:“既是婆婆讲情,为媳应允就是。哼!不是看婆婆的面,要你灾老汉不得下台!”汝死心想:“我一世英名,却被此妇丧败,如今遭冤枉,怎好出门见人?不如自尽罢了!”周氏劝曰:“老爷不可,你若死了,知道者说他诬你,不知者反说你果有此事,是丑死的,定要背个恶名。听得省上医术好行,何不把须剃了,进省行医,不过半年,将须养好才回,谁人晓得?”汝弼思之有理,喊妻把须剃尽,拿两串钱,乘夜出门而去。饶氏从此更无忌惮。他娘家有个干兄,名魏道仁,人皆喊他“会倒屯”,饶氏做女时就与他私通;今喊来家,只说请他收私方账,常与魏昼夜宣淫,丑声远扬,周氏无可如何。见次子成人,择期完婚。
原来克俭岳父姓李名岚,是个穷廪生,品学俱优。因见克俭文章浑厚,定成大器,才将女素娥许之。过门来美而贤孝,举止端庄,言语温和,性情柔顺,见嫂忤逆大惊。过了三日,其嫂换些衣服,喊姑去洗。素娥曰:“这是当为妹洗的,怎敢劳动婆婆,添奴罪过?”饶氏曰:“你是孝媳妇,怕罪过,我是逆媳妇,安心要坐地狱的。你不知这老婆子原不识好,后来你才晓得为嫂不是过分。”素娥曰:“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若肯刻成,才是为好。”从此家中活路,皆素娥去做,有条有理,亦不见累,一家爱惜。饶氏间或去做,素娥便曰:“嫂嫂先来,累过多年,如今理当为妹代劳。”饶氏见素娥能干,初犹欢喜,后想己不如他,便生忌恨,每每寻故搓磨,稍不如意,恶言咒骂,素娥亦隐忍无怨。饶氏虽未感化,然亦不敢虐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