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二)
继续着生活,与人无术怨,于心无奢望。因为他是茫然不知所措的。
他是茫然不知所措的。自从他当过几年军官,并且和其他的军官和公务员以及他们的家庭交往以来,他的一切雄心都死了,他认识了中上阶级是坚韧的,象橡胶一样奇异的坚韧,却缺乏生命,这使他觉得冰冷,而且觉得自己和他们是多么相异。
这样,他重新回到他自己的阶级里去,在那里去找回几年外出之中所忘记了的东西,那些下分令人重大不的卑贱的心情和庸俗的仪态。他现在终于承认仪态是多么重要的了,而且他承认,假装对于一两个铜板和其它生命中的琐事满不在乎的样子是多么重要的了,但是在平民之中是没有什么假装的,猪油的价钱多一枚或少一枚铜板,是比删改《圣经》更重要的。这使他真忍受不了!
况且,那儿还有工资的问题呵。他已经在占有阶级中生活过,他知道试图解决工资问题是多么徒劳梦想的事,除了死之外,是没有解决的可能的。不如不要管,不要管什么工资问题。
然而,要是没有钱而且不幸,你便不得不管,无论怎样,这渐渐成为他们所担心的唯一的事情了。钱的担心,好象一种庞大的通病,咀食着一切阶级中的个人,他不愿为钱担心。
那么又怎样呢:生命除了为钱担心以外,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可是他可以孤独地生活着,心里淡淡地满足着自己能够孤独,养雉鸡,这些雉鸡是终要给那些饱餐以后的肥胖先生们射乐的,多么空泛!多么徒然!
但是为什么担心,为什么烦恼呢?他没有担心,也没有烦脑过,直至现在这个女人来到了他的生命里,他差不多大她十岁,他的经验比她多一千年,他俩间的关系日见密切,他已可以预见那一天,他们再也不能脱这关系,而他们便不得不创造一个共同的生活了。"因为爱之束缚不易解开!"
那么怎样呢?怎样呢?他是不是必须赤手空拳地重新开始?他走不是定要牵累这个女人?他是不是定和要她的残废的丈夫作可怖争吵?还要和他自己含恨的妻作些可怖的争吵?多么不幸!多么不幸!并且他已经不年轻了,他再也不轻快活泼了,他又不是无忧无虑的那种人,所有的苦楚和所有的丑恶都能使他受伤,还有这个妇人。
但是纵令他们把克利福男爵和他自己的妻的障碍除去了,纵令他们得到了自由,他们又将怎样呢?他自己己又将怎样呢?他将怎样摆布他的生活呢?因为他总得做点什么事他不能让自己做寄生虫,依靠她的金钱和他自己的很小的恤金度日的!
这是一个不能解决的问题。他只能幻想着到美国去,到美国去尝口新鲜的空气,他是毫不相信金元万元的,但是也许那儿会有旁的什么东西。
他不能安息,甚至不愿上床去,他呆呆的在苦味地思索中坐到了半夜,他突然地站了起来,取了他的外套和枪。
"来罢,女孩儿。"他对狗儿说,"我们还是到外头去的好。"
这是个无月亮的繁垦之夜,他举着轻轻的步伐,缓缓地,小心地巡逻着,他唯一所要留神的东西,便是矿工们尤其是史德门的矿工们在玛尔附近所放的舞免机,但是现在是生育的季节,甚至矿工们对这点都有点新生而不过分放肆的,虽然,这样偷偷地巡逻着,去搜索偷掳野兽的人,却使他的神经安静了下来,而使他忘记了思虑。
但是,当他缓缓地,谨慎地巡逻完了的时候——那差不多要走五英里路一他觉得疲乏了,他走上山顶上去,向四周眺望。除了永不停息的,史德门矿场的隐约而断续的声音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除了工厂里一排一排的闪炼的电灯光外,差不多没有什么其他的光,世界在烟雾中阴森地沉睡着,那是两点半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