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兔子(二十八)
狐狸垂下眼,他感到已经平息怒火再次如燎原般沸腾。
她甚至不肯将过去完全告知他,非要他一点点撬开,狐狸咬紧牙关,眉头紧皱。
她一点也不听话,不听话的人就该被杀死,被毁掉,被关在永远也见不得天日的地下。
但…他想起那个寸寸枯萎的眼神,他又不能这么做。
正是这一点令狐狸心烦意乱,聒噪难安的血液冲刷着他的理智,他的灵魂在叫嚣,在撕扯,一刻不停。
很好,她再次令他失控。
可他究竟在何时捕获过她的信任,又在何时被她放下?是在那天夜里?在她闯入数据墙后,将手伸给他,然后他带她回家之时?
当时在场的人不止是他,还有渡鸦,十九,二十一,鹤…如果当时芙蕾将手伸向另一个人,那么她如今是否也会像方才那样乖乖地依偎在另一个人的怀中。
其它人不会像他这样疯狂,更能轻而易举的捕获她的信赖,她会——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仿佛一双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狐狸如梦惊醒般回头。
他不可置信地凝望着她。
芙蕾背影单薄,伏在沙发上,看起来乖巧又安静,可他能看见,看见那个满目苍夷的灵魂奄奄一息,像是在无声的祈求谁能救救她。可惜,神也不能拯救她。
狐狸恍然大悟。
原来,一直是她选择了他。
那么,她也可以选择其它人?
——不,他绝不允许。
玻璃刺入掌心,鲜血没入地毯,狐狸紧盯着她,像蛰伏的野兽盯住自己的猎物,目光偏执而病态,他的笑意扭曲。
谁能透过她的微笑看见她伤痕累累的灵魂?谁能知晓她埋藏心中深不见底的痛苦?谁能品尝她唇齿之间甜美的绝望?
只有他。
她是他的。
她不会再有选择其他人的机会。
可这还不够,若要痛苦,也只能因他而痛苦,若要绝望,也只能因他而绝望。
狐狸朝她的背影眨眨眼,缓缓弯唇,露出不寒而栗的笑容。
黑发少年走入人群中央,却无人敢与其交谈。
狐狸抬手支着额头,百无聊赖地注视台下人来人往,像在看一出老套过时的默剧,兴致缺缺,他的心思并不在这里。
修长的指骨抚过绯红的蔷薇袖扣,微弱的红芒闪过,蔷薇在耳畔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一道冷淡低哑的男声随及传来:“苏已经确定目标。”
骨节轻扣阳台,狐狸打个响指。
“——嘭”楼下传来一阵巨响,水晶吊灯坠落在人潮之中,玻璃灯罩爆裂成锋利的微尘,像繁星洒向人群,灯光不断闪烁,剧烈的爆炸声接踵而至,灯火通明的宴会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纷纷扰扰的尖叫刺激着耳膜,一切都乱了套。
灯灭之前,狐狸微笑着看向底下四处奔逃的人群,杀戮与鲜血是最能刺激人胃口的美景,他感到饥渴难耐。
一双颤抖的手抓住他的衣摆,狐狸回头。
谁能想到,他竟然能在黑夜里一下捕捉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弯下腰,伸手扶住她。
芙蕾在他靠近的一瞬,闻见了清晰浓烈的血腥气,她想起他刚刚捏碎了一个玻璃杯。
柔软的双臂如藤蔓攀上他流血的手心——他正紧紧握着一块尖锐的玻璃,任由它刺透皮肤,划破血管,可他看起来竟恍无所觉。
芙蕾愣了一下,不理解他为何不丢下那块玻璃,转念又想,不愧是疯子,对别人疯,对自己更疯。
她展开他的手,将那块玻璃丢掉,借着粘稠的鲜血,在他另一只手上划下。
狐狸有些痴迷的感受着手心温热的触感,是她在一笔一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