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好哇……”他转过身去冲澡，恨道：“出门打听打听，四爷我是哪一路身家，是缺钱花的爷吗！我老婆抛头露面去揽钱！嗬！新新！”</p>

    他一面淋着水一面恨恨：“四爷我什么妖怪没见过，倒叫一个黄嘴小儿反了天，嗬！新新！</p>

    映月充耳不闻，只是犟头八脑在那儿立着，就像他常骂她小南蛮子一样，他每冒一句北平腔，她心里就骂一句北侉子。反正不要听。</p>

    南蛮子！</p>

    北侉子！</p>

    “再做公债给我知道，你试试！”</p>

    四爷口气仿佛是加重了，映月无话可说，也不敢顶嘴，于是就给他来了个美人垂首不吭声，反正我不吭声你为难不着我！她就会这一个办法，回回用，次次用，屡试不爽！</p>

    四爷光着个身子，回头恨道：“你要么进来要么出去，大开着门，我冷不冷！”</p>

    于是月儿就试着挪脚走人。</p>

    他却没好气道：“哪儿去？”</p>

    月儿收住脚，他说：“宝丰银行的公债我替你冻了，没了，别要再去现眼！”</p>

    月儿眼睛一张，立刻变了脸子，要跟他辩，又苦于自己理短，索性哼的一声走了。</p>

    四爷料她恼了，八成儿又要赌气回娘家，听到外面门嘭地阖上，他马上吼：</p>

    “站住！”</p>

    没反应。</p>

    “回来！”</p>

    没反应。</p>

    他扯过浴衣胡乱套上，开门向楼下望时，已是空空荡荡，又回身去窗口望，映月的身子梭梭出现，他手上还抓着湿手巾，情急就掀起一面窗纱，把湿手巾扔了出去，他本是神枪，扔个手巾把子更不消说，直直就落在映月肩头。</p>

    映月回头，先看身后，又看左右，最后才抬头看窗。</p>

    四爷知道再拿黑脸给她看必然掉头就走，换了态度，“月，回来！”</p>

    月儿瞪他一眼，拂袖而去，冻已经冻了，还要再揽他一筐淡话不成！</p>

    窗户上的人说：“话没说完，回来你！”</p>

    她先去宝丰银行核实了一遍，结果四爷并没有冻结公债，她倒实实放了一回心，不过既然给他晓得了，迟早会干预，她也只好趁着此时套现，丢开这桩事体罢了手！</p>

    街上很热，从宝丰银行刚出来，太阳就吻红了她的腮。</p>

    热归热，却也没有叫车子，沿街慢行，实在拿不定主意该上哪去。父亲生病有一周了，看着像是小恙，却总不见好，她该当回去看的，但又犹豫，因她每次探看，都愈发引得父亲伤怀，想来这病总归还是心病！</p>

    她一个人慢行漫想着，忽然听到有人说：“你看，你看。”</p>

    她无端就觉着这是在说她，抬头却对上两只镀银铬的汽车灯，大白天竟然开着极光，像对惊异的大眼睛在那里一闪一闪，再向上看，就看到一位穿洋装的年轻小姐，一面上车，一面指着她叫司机看，那司机不是男子，竟也是一位小姐，梳着简丽的发式，研究式地向她瞅过来，那眼神她却懂，是觉着她美。</p>

    她不由的攥了攥手袋，有些羞涩地低了头。而看她的人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