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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堂上摆着的黑白照片里，她的样子有些呆。可这已是她能挑出来的最好看的大头照，她很少拍照，不像时下的年轻人一样爱玩相机爱自拍。倒也不是缺乏美感，只是没有那份心思。就像女为悦己者容一样，她也只有在当年谈那两段恋爱的时候还拍了点儿照，只可惜年代太久远，找到的照片也都发了黄。</p>

    她的父母面容都有些僵，面对着一个个前来吊唁的人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大概是还没有接受她去世的这个现实吧。这也难怪，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接受这个事情。又或许是他们把难过都藏在了心里，他们家人的特点就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悲伤的、快乐的，说出来都觉得别扭又矫情。</p>

    她很想走上前去告诉他们她还没死，她就是李琳。可考虑到父母年事已高，实在经不起接二连三的惊吓与打击，还是默默作罢。她也不想再伤夏母的心，更不想被那个叫张逸白的医生判断为精神有问题。</p>

    所以这只能是个秘密。又或许除了她的双亲，根本没人在意的秘密。</p>

    是的，她亲眼看到那些前一刻走过来和她父母讲话时还满眼悲痛、下一刻转过身就一脸冷漠的人，她工作单位的同事们。仿佛这个葬礼就是个过场，连那个份子钱都出得心不甘情不愿，明明与她就坐在同一间办公室，朝夕相处了几年。于是更加地恨。</p>

    蔡姐是那个曾经给她介绍过两次相亲的已婚妇女，她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的是一个年过四十的离婚男人，第二次是一个和她同龄但腿有点儿残疾的男人。见到了李琳的父母眼珠转了两圈，开口道：“这么大年纪了还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可怜啊。”</p>

    两位老人悲伤地点头，却也不知说什么好。</p>

    蔡姐又眨了眨眼道：“听说肇事那家人给你们赔了八十万？”</p>

    二老又是朴实地点点头。</p>

    “唉，女儿都没了要那点儿钱有什么用！我倒有个主意，你们年纪也大了，没有女儿养老都成问题吧？不如用这八十万投资赚点钱，这样起码能有点儿保障不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是做基金的，只赚不赔……”</p>

    一旁的李琳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那居心叵测的女人的话：“哪有在人家女儿葬礼上骗钱的？你这良心让狗吃了！”</p>

    蔡姐当即色变，一脸狰狞儿问：“你是谁啊？我这跟两位老人说好事呢！”</p>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想告诉你，李琳在天上看着你呢，夜路走多了小心遇到鬼。”她冷冷儿说。</p>

    那女人气哄哄儿走了，倒是可怜了两位老人，还要赔着笑送她出门。</p>

    李琳的泪就这么又流了下来。她的人生怎么可以这么失败？</p>

    身旁的夏母急急忙忙地从包里掏出一块手帕给女儿拭泪：“你看看，怎么又哭了？竹溪啊，你刚刚做得有点儿太过了，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是外人，怎么好当着人家主人的面轰走来吊唁的客人呢？”</p>

    她是外人吗？原来她已经是个外人。明明这是她自己的葬礼。</p>

    葬礼就这么草草结束了。这个灵堂一共就付了两个小时的费用，居然还多余出了时间。纪念一个人的出生可以用一辈子，纪念一个人的死亡只用不到两小时。既没有流芳百世，也没有遗臭万年，她的来她的去，都那么沉默平凡，毫无闪光点。用不了多久，今天来参加这个葬礼的人就会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