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们今天应该可以吃饱了。</p>

    阿爹醒了，他看着村里，泣不成声。</p>

    他在院门口坐了大半天，像下定决心一样，去房间里拿出钥匙。</p>

    那时候我不知道，私用上交官府的秋粮是死罪。</p>

    阿爹放粮的第三日，附近村的人都往东风村跑。</p>

    来的人能一天喝到一碗稀饭，我也给一些生病之人看看病。</p>

    当然，我只能提出建议，他们没有钱买药的。</p>

    他们说，阿爹是大善人，救了他们一家，宛如再生父母。</p>

    我是开心的，好歹不会再死人了。</p>

    一个月后，终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雨。</p>

    人们喜极而泣。</p>

    雨后第十日，官府终于来人了。</p>

    他们不是来赈灾的，他们带走了阿爹。</p>

    我不明所以，上去拉住他们，却被一巴掌打在地上。</p>

    「私用秋粮，乃是大罪，如有同谋者，一并拿下。」</p>

    阿爹挣扎着想来扶我，却被人压得更牢。</p>

    他抬起头，对着我笑道，「芝芝，别怕，在家等阿爹回来。」</p>

    那些不久前还视阿爹如救世主的人，恨不得离我阿爹十几米远，生怕一丝沾上关系。</p>

    案子判的又急又快，阿爹被判斩首之刑。</p>

    我一时间如五雷轰顶，站都站不住。</p>

    我求乡亲们签下陈情书，希望以此给阿爹判轻一些。</p>

    他们关紧大门，怒骂着，「走远些，你爹有粮不早些拿出来，害死了那么多人，他就应该死。」</p>

    「他活该。」</p>

    少数人请我进去，却要给我下跪，「这是大罪，对不起，芝芝，我们想活着。」</p>

    我悲戚地笑出声，「谁不想活着，是因为我阿爹，你们才能活着。」</p>

    走投无路之际，秋考的人回来了。</p>

    我在村口等了一日，宋时却没有回来。</p>

    书生来找柳姐姐，知晓后柳姐姐嫁人后，捶地痛哭不已，恨自己回来晚了。</p>

    他告诉我，「宋时在进京中，坠入悬崖，生死不知。」</p>

    我救不了宋时，就如同我没有救下阿爹一样。</p>

    我找到阿爹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生了蛆，面上被咬烂了大半。</p>

    我把他的头颅和身体拼在一起，埋在了山里。</p>

    回去路上，锣鼓喧天。</p>

    「县令这回救灾有功，升官了。」</p>

    「那可不是，别人都说，我们这里死的人最少。」</p>

    「也多亏了朝廷十万赈灾款来得及时啊。」</p>

    我的双手在发抖，巨大的恨意几乎让我站不住。</p>

    何德何能，凭什么。</p>

    为官不仁，为民无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