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节
谢老夫人便看不惯尹明毓欺负两个孩子了,“你收敛一些。”
尹明毓便收敛了一些,不再明目张胆地使唤孩子,她改为让谢钦假装求和,下棋时故意输给她银子。
两个孩子只看到结果,没看到前情,一见到尹明毓因为赢了银子开怀,一面放心下来,一面又加深了印象,她果然很喜欢钱。
这般过了些时日,外头来了陌生人送信,尹明毓读过信之后,对着桌案上的信沉默许久。
她这次的模样,跟上一次“伤心”又有不同,看着不像是伤心,情绪又极为真实,两个孩子十分在意,便又脑袋对脑袋,商量办法。
第一步,得先知道她为何这样。
谢策的教养,不能随意翻长辈的东西,便征求母亲的意见,“母亲,书房里的东西,策儿和叶哥哥都可以看吗?”
尹明毓随手指了一处柜子,“除那里之外。”
谢策看着书案上的信,乖巧点头。
等到尹明毓离开,谢策召来叶小郎君,俩人合力够下书案正中的信,做贼似的蹲在书案下,凑在一起看。
“尹二娘,见信如晤。
你得此书之时,我已遵陛下旨,和亲大蕃。
无人可诉,忽而想起你,便留寥寥几言,权当一念。
你厌烦于我,弃信亦无妨。
事败后,成王府圈禁,阖府皆怨责我,我无可反驳。
然寻郎曾来见我,言他所行非私怨,为忠孝义,亦为我;言事未成,尚可生,事做绝,必以死。
他与我一女子言‘忠孝义’,何其可笑?
偏偏……事已至此,他没有理由再骗我。
今晨,下头送上来一碗白汤馄饨。
寻常便是做的再精致的二十四气馄饨,我亦不屑一顾,今日忽而一问,是如何做的。
婢子言道工序颇多,讲述之时颇为不耐。
于我而言,极为复杂,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忽觉幸运,又觉悲哀。
我的骄傲……不堪一击,即便有些醒悟,亦无法捡起。
我是大邺的渭阳郡主,娇生惯养,不堪离乡背井之苦,待到踏出大邺疆土……是我能为大邺做的唯一一件事。
渭阳,绝笔。”
信上内容不多,上面的字,谢策和叶小郎君也基本都认识,但两人一起读下来,又不甚明白。
叶小郎君大一些,猜测:“是谁……去世了吗?”
谢策只隐约记得信上这个人,和母亲关系不好,既然不好,为何母亲不高兴?
小小的他们,皆认为应该不会为了不喜欢的人不高兴。
而他们两个讨论得极认真,没有注意到书房里多了一个人,直到头顶上响起咚咚两下敲击声,才猛地抬头。
“咚!”
“咚!”
两个小家伙撞到了书案,疼得抱着脑袋,又心虚地不敢喊疼。
尹明毓挑眉,问道:“信看完了?”
两个孩子不敢点头,紧紧贴在一起,讨好地笑。
尹明毓抽回信,放在书案上,又问:“看到什么了?”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谢策先问:“母亲,信上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尹明毓摇头,“不是。”
朋友该是志同道合,若是她易地而处,便是不得不去大蕃,也要先折腾一番。
叶小郎君问:“您是伤心了吗?”
尹明毓微顿,道:“不是伤心,是唏嘘。”
“唏嘘?”两个孩子不懂。
尹明毓瞥了两个茫然的孩子一眼,坏心眼儿上来,忽然捂着胸口,装模作样道:“大人的复杂心情,你们不懂也无妨,我自个儿消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