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
切说得轻描淡写。
但妈只是疑惑地看了看我,皱皱眉,什么也没说,又扭头去细看那份账单,这次可更仔细了,只见她用手指逐个核对忖度着。
我觉得很是窘迫。从这张账单上,妈已十分明白了。令我颇觉侥幸的是,她幸亏只看见我们的一半,还有一半:那无数次的商洽,一次一次的辩解和纠正那些不属“共享”的概念:如睫毛油和剃须水,头发喷雾剂或剃须刀,假发垫或香港脚粉……我们不知经过多少次的商洽,才最后确定它们不属共享的范畴。
在市礼拜堂举行婚礼,他坚持付了婚礼费,我则请了朋友罗伯特来为我们照了相,作为抵消他的支出。婚礼后,我们在自己公寓里开了次聚会,每个应邀的朋友都带来了香摈,因而也不存在谁付这笔聚会费。当我们决定购置现在这幢房子时,我们达成协议,决定我只需付抵押数的某百分比,这个百分比是根据我的收入与他的收入差额两制定的。因此根据我所出的这个百分比,我可对这幢房子拥有一个相当百分比的所有权。由于哈罗德付的金额较大,因此他拥有该房的支配权,决定装修的风格:与众不同,典雅,又可多功能使用。一旦他制定了这个原则,那就一锤定音,改变不过来了。至于度假的费用,我们选择了平摊付费。其他的比如生日礼或圣诞礼、还有结婚纪念日礼物,都由哈罗德付。
还有些界线混淆的,从哲学角度来说,是概念模糊的,那就争论不清了。比如我的避孕丸,或者如果我们宴请的客人,他们确实是他的客户,可同时又是我大学里的老朋友。再有,我出面订阅的食品烹饪杂志,但他自己也常找出来翻阅解闷的。
还有,那只猫米勒格,也常成为我们争执不休的题目。米勒格不属我们的猫,只是我的猫,那是去年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什么!这一项,你们是不能平摊付账的!”妈神色骇然地大声问我。我一惊,以为她已窥探到了,有关米勒格的种种奥妙。但后来我发现,她的手指,正停在哈罗德名下的冰激凌一栏里。我想,妈一定还记得,当初我怎样将一盒冰激凌全吞下去,结果坐在安全梯上全部呕光的事。从那以后,我一见冰激凌就害怕了,碰也不碰一下。但后来我又一次震惊了:哈罗德竟然毫无党察,他按例每周五晚上买回的冰激凌,我一丁点都不碰。
“为什么要这样!”
妈的嗓音中带着抑制下去的呻吟。好像这张账目单刺痛了她。我想着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一下子就冒出哈罗德和我互相间常用的那句话:“……唯如此,我们才能排除一切错觉,一切捆绑感情的束缚,从而达到相互间的真正的平等尊重,没有任何企图的相爱……”但是,这些话对妈来说,一辈子也理解不了。
所以我只好这样对妈说:“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那是早在我们结婚前就开始遵循着的,一直持续到现在。”
哈罗德回来了;从车上提下买来的木炭,我则卸下食品等杂货,然后开始腌泡牛肉,煮饭,安排晚餐桌。妈则坐在花岗石铺面的厨房桌边,嚼着咖啡,一边不住地用藏在袖子里的软纸,揩拭着杯子底。
晚餐时,哈罗德不时制造着谈话气氛,一边谈论着有关房子的装修计划:屋顶安上天窗,扩大平台,铺上种植郁金香的花坛,将有毒的砾树砍掉,再辟一个侧厅,然后修建一个日本式的浴室,反正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说话。晚饭后,他便收拾了餐桌,一边把脏盆子都堆在洗碗机内。
“要吃甜食吗?”他问着,一边去开启冰箱。
“我已经饱了。”我说。
“丽娜可是不吃冰激凌的。”妈接着说。
“好像有那么回事。她总是节食。”
“不,不是节食。她从来不吃冰激凌,她不爱吃。”
哈罗德笑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