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主果然站在门外。
“有事吗,公主?”公主是我唯一能够容忍的人,即便如此,我对她说话的语气仍带有些许急躁。
“塞西娅,你今天得跟阿亚回家一趟。你的梅花簪我会帮你收好,等你回来后再做好了。”
“为什么?不能等我做好后再回家吗?”
“不能。你今天就得走,阿亚在等你。”
我突然想到沙奈:“是不是沙奈生病了?”
“不是,是有别的事情,很重要。塞西娅,你收拾一下,看有什么要带的,可以带给沙奈。”
我不情愿地站了一会儿。虽然我很想把梅花簪做完再跟阿亚回去,可公主让我立刻就走,我不能违背她的意愿。何况,可能家里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否则阿亚也不会急匆匆地跑来接我。
前些日子,我用缠丝玛瑙给沙奈做了一把很漂亮的牛角酒壶,我本来还想再给他做几只与之相配的酒杯,可我手里的材料刚好用完了,我只能等到下一次再为宫廷中制作玛瑙用品时设法留下一些上好的材料,然后将全套酒具完成。
我是阿亚的外孙女,她的许多品质都被我继承下来,比如,我像阿亚撒谎时不会脸红一样,当我将宫廷中的金银玉石、珍珠玛瑙克扣下来挪做他用时,我也决不会为之心虚慌张。
帖木儿王是个将目光注视着世界的男人,他不会关心宫廷里面交给我的材料是否用量正好,何况还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是,在制作的过程中本来会出现损耗。其实,我心里并非不清楚,帖木儿王虽然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但他绝对不是个傻瓜,对于我的小心机,他并非一点没有觉察。可是他太爱才,我天赋的才华成为他无限纵容我的理由。因此,虽然我大方地给公主、沙哈鲁、兀鲁伯、索度夫妇、阿依莱、阿亚、沙奈每个人都赠送过不少于一件的、即使在宫廷也很难见到的由我亲手制作的礼物,却没有一个人深究过我为何能够如此出手阔绰。
对于我的贪婪,帖木儿王可以不追究,其他人为什么也都选择装聋作哑?许多年后回想起来,我想到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就是,当我最初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人们不会想到我有足够的胆量将宫廷里的珠宝据为己有;而当我一天天长大之后,人们已经习惯于将他们注意力放在我对珠宝的鉴赏力和制作首饰器具的非凡才能上,至于其他的,他们一方面无暇顾及,另一方面,如果连帖木儿王都不闻不问,他们又何必庸人自扰?
偶尔我会想,不知道公主是否发现了我的秘密?我所做的一切即使可以瞒得住沙哈鲁、阿依莱这些粗心的男人们,可以瞒得住一年只能见上几面的阿亚和沙奈,却也恐怕瞒不住她。
对于我所做的一切,她一定心如明境,可她什么都没有说过,更没有询问或者责怪过我。
公主真是奇怪的女人,她是那么美丽、娴静、高尚,然而对于我的一切恶作剧,她都抱着绝对宽容的态度。
我能体会到她有意无意的放纵,她钟爱我,也钟爱所有的孩子,她喜欢看着她的孩子们自由自在地生活。
我将玛瑙酒壶包好,还有一块中国的丝绸面料,我也一并打在包裹里。我看见公主很珍惜地把我制作了一半的梅花簪连同红宝石全都放进我屋中的箱子里,我突然对她恋恋不舍起来,我问她:“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公主笑着摸了摸我的脸颊:“你和阿亚先回去。说不定有什么好事情呢,你要尽快告诉我。”
我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很神秘,笑容也很神秘,我的好奇心被她神秘的语气和微笑激发起来,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这使我一反常态地想要早些跟阿亚回家了。
从撒马尔罕到碣石城,旅途是寂寞的,阿亚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也懒着问她。我们只顾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