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贝蒂说出一位维多利亚时代的诗人,这位诗人家喻户晓,名气就如同他所葬身的西敏寺一样响亮。她看到伍德一副吃惊的表情。她再次强调:“真的,是真的,底下的图书室里就有这出戏的手稿。你要威士忌还是白兰地?”
“威士忌,谢谢。那不是……”
“你想的一点也没错。当然,是闹过可怕的丑闻,不过大家都绝口不提。在那个年代里,大家有个可敬的想法:‘只要你行事小心,做什么都没关系’。”
吧台里的酒瓶排成一列倒悬在架上,每一瓶的瓶嘴都附有一个小水龙头,就像一般酒馆里的做法一样。贝蒂关上威士忌酒瓶的龙头,老大不情愿地将杯子和苏打吸管送到他面前。
“你同意这句话吗?”
贝蒂想了想。
“是,我想我同意。不过我姊姊恐怕不会同意。”(对,他心想,伊莲娜不会同意。)“伊莲娜会说,”贝蒂接着又说,“‘做什么都没关系,只要轻率就行了,这表示你的心思不复杂。’”她扮了个鬼脸,笑了。“你说的对,我讨厌那个字眼。”
“复杂?”
“没错。这个字眼像是形容那些新颖、光芒四射、精明又令人厌烦的玩意儿。”
他接了句俏皮话,虽然他觉得自己挺认真地提出这个问题。
“你意思是,在精神上,你是属于维多利亚时代的人?”
“倒也不是。不过起码,我和我父亲一样,不爱赶时髦。大家都知道,他的想法永远以务实为上。”
“我倒是很怀疑。”尼克·伍德说。他说错话了。
他看到她的脸庞及蓝眼眸猛然变色。话说出口的时候,他正茫然失神、心不在焉地盯着酒杯;贝蒂那厢则正以一派专业的模样在擦酒杯。听到他的话之后,她的手指突然停下动作。他们互望了一眼,然后他将杯子一倾,喝了一口酒。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贝蒂直截了当地逼问。
“你是指什么?”
“为何那样说我父亲?”
“亲爱的史坦贺小姐!我说的是那些大富翁的习性。”
“是吗?”
“例如令尊,据称坐拥数百万的财产……”
“没那么多。”
“噢,不管怎么说,几千镑总有吧。”他放下酒杯。“而这栋豪宅,就是证据之一。你随便按个开关,什么都可能出现。我只是在怀疑,像他那种人是否从不犯错?”
他的脚后跟陷入厚重的灰色地毯里。剧院墙面的雕花玻璃后躲着几盏昏暗的灯,投射出镀金浮雕的阴影。虽然贝蒂的脸蛋也被照得通亮,但脸上的表情却愈发高深莫测。她那整晚的谈兴和殷殷的友善态度,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放下酒杯不擦了,拿着同一块抹布擦起吧台来。
“佛拉薇亚·维侬,”她开口说道。“一向称这个地方为‘面具别墅’。”
“为什么?”
“不谈了。”贝蒂抬头往上望。“伍德先生,你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他说,“谁都难以回答。我的意思是,实在问得太突然。”
“请别跟我开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她那种极度女性化的率直令他很想逃走。“我是令尊的朋友。他邀我到府上来过新年。史坦贺小姐,你跟他很像。”
她的眼神盯着吧台。
“你跟我父亲很熟吗?”
“是啊,挺熟的。”
“可是你却不知道,”贝蒂说。“他根本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也不知道他和我母亲都是再婚?伊莲娜是他和第一任妻子生的女儿,我则是我妈和第一任丈夫生的?你跟他是好朋友,可是你却连这些都不知道?”
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