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拉兹洛
珍妮弗·杰森、基恩·宋吉跟其他乐评人。”
“好,我们会给他们写作的材料。”
“明天早上离开前,9点在这里有《纽约时报》的访问,记者是彼得·利特伍德,你去年在费城和他碰过面。”
“嗯,我记得,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下一季的新邀请,南美洲的巡回演出,不过我明天在飞机上会跟你讲。你还需要些什么吗?”
“谢谢,我们5点在大厅见。”
卡内基音乐厅,6点30分,我的化妆室里。
我在舞台上待了一小时,做最后的调整,试琴;让人移动钢琴的位置;跟工作人员试灯光;弹了奏鸣曲前面几小节,用来调节效果跟掌握起奏。
我想到亲爱的母亲在33年前就在同一个舞台上,以韩德尔的《竖琴协奏曲》、卡尔·菲利浦·艾曼纽尔·巴赫的《奏鸣曲》,以及德彪西为竖琴与弦乐作的舞曲吸引了美国观众。我对她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恐怕还因为伤心过度的父亲的叙述而有误差,当年带她离开大苹果的飞机坠海时,她只有35岁,而我5岁,她的影像从此之后就萦绕在我的心中。她已经变成完美的母亲,也是全世界唯一的女人,她为我指引道路,把我生命中所有可能的女性形象全部摒除。父亲在绝望的时刻常说,他实在应该代替她而死的,是他要求母亲尽快回来,让她搭上音乐会隔天的第一班飞机,她连媒体激动的乐评都看不到,因为那场意外,这些乐评把她捧上了天。
走上临着空旷表演厅的舞台,向一排排座位扫了一遍,我好像看见了20世纪70年代那些观众的鬼魂,那些看过她演奏的观众,我的思绪追随着他们起飞。我看到她了,她容光焕发,穿着晚礼服,站在乐团之间,对着观众的喝彩行礼。
我眼角带泪地走了几步,走回打开的平台钢琴,这个精巧的机器为艺术家所用……用12000个零件来弹奏88个音符,这些音符又由10只手指支配,框架上有20吨的张力,云杉、椴树、冷杉、乌木、合金……可以感觉到乐器的反应,我像坐在赛车上的选手一样坐到指挥台,闭上眼睛,随兴弹出即兴乐曲,结束的时候好像听到厅中传来掌声。我像从深深睡眠中醒来一样张开眼睛,我看到他们了,我的前辈们,所有伟大的以及没那么伟大的钢琴家,坐满了大厅,他们穿着音乐会礼服,全体起立,看着我,像是影片结束时的定格影像。我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看了一眼坐在第三排的乔治跟詹宁斯先生,两个人似乎在讨论票房收入,我回到化妆室,离音乐会开场只剩下半小时,已经能听到观众入场的声音了,那闹哄哄的声音,像海潮一样慢慢地、坚决地涨起。一个化妆师来帮我扑点粉,罗琳才刚到就执意来向我预祝好运,我吻了她,我知道她会跟乔治一起坐在哪个包厢里,内心已经决定要把伟大的路德维希的奏鸣曲献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