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即使在重新上膛时,那头白发仍然面对前方迎面上升的飞靶。
“14比18。”汤姆一边大叫,一边迅速拾起空弹匣。
“射得好!”接着,同样响亮愉悦的声音:“爸爸还好吧,是不是?”
“他为什么不好?”布拉德福大声吼回去。
“爷爷葬礼之后他来看我,好像有点消沉,就是这样。”
“我想他是该意气消沉。如果你刚埋了你老爸,会有什么感觉?”
仍然在风中大声吼叫,两人都是。他们重新装填子弹,摇转发射器再来一回合时,闲聊了一会儿。
“他一直谈自由。”汤姆喊叫道,“他说没有人可以给你自由,我们必须自己掌握。我觉得很无聊,真的。”
杰克伯伯忙着重新装弹,汤姆甚至不知道他听见没。即使他听见了,也不知道他有兴趣没。
“他说得没错。”布拉德福迅即开枪射击,“现在爱国主义是个龌龊的字眼。”
汤姆放出飞靶,看着它旋转,在杰克伯伯精确的瞄准下爆裂粉碎。
“他并没谈到爱国主义。”汤姆捡起几个空弹匣说。
“噢?”
“我想他是要告诉我,如果我不快乐的话,就逃走吧。他在信里也这么说。是一种——”
“嗯?”
“——好像他想要我做一些他自己在学校时做不到的事。真的很诡异。”
“我不觉得有什么诡异。他在试探你,就是这样。如果你想打开的话,门没有锁。听起来更像是一种信任的表示。没有其他孩子有这么好的父亲,汤姆。”
汤姆开枪,没射中。
“还有,你说的信是什么?”布拉德福说,“我以为他来看你。”
“他是来看我。但他也写信给我。一封很长很长的信。我觉得很诡异。”他又说了一次,无法忘情这个新爱上的形容词。
“好吧,他很伤心。又有什么不对?他老爸死了,他坐下来写信给他儿子。你应该觉得很光荣——射得好,孩子。射得好。”
“谢谢。”汤姆说,很骄傲地看着杰克伯伯把分数记到计分卡上。杰克伯伯随时记下分数。
“但他不是这么说的。”汤姆吞吞吐吐地说,“他并不伤心,他很高兴。”
“他这么写,是吗?”
“他说爷爷夺走了他的人性,他不愿在我身上夺走。”
“这是另一种伤心。”布拉德福四两拨千斤地说,“对了,你爸提到过秘密的地方吗?他可以在那儿找到真正的平静与安宁的地方,有吗?”
“并没真的提到。”
“但他有这样的想法,对不对?”
“也不是。”
“在哪里?”
“他说我不能告诉别人。”
“那就别说。”杰克·布拉德福断然说。
突然之间,在此之后,谈论某人的父亲成为民主的级长必须善尽的功能。卡尔德先生曾说,拥有尊荣的人有义务牺牲生命中的挚爱,而汤姆爱他的父亲甚于一切。他感觉到布拉德福凝视的目光,也被挑起了兴趣,尽管并不特别赞同。
“您认识他很久了,对不对,杰克伯伯?”
汤姆上车时说。
“如果三十五年算很久的话。”
“是很久。”对汤姆来说一周几乎就等于一年。车里突然寂静无风。
“如果爸爸没事,”他扣上安全带时故作粗鲁地说,“为什么警察要找他?这是我想知道的。”
“帮我们算算命吧,玛丽·劳?”杰克伯伯问。
“今天不行,亲爱的。我没那个心情。”
“你永远都有心情。”杰克伯伯说,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