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一起放声大笑,汤姆红了脸。
玛丽·劳是个吉普赛人,杰克伯伯说,虽然汤姆觉得她更像是海盗。她臀部很大,一头黑发,嘴上画了两片不对劲的嘴唇,像维也纳的鲍尔小姐一样。她在市集边上的一家木造咖啡厅里烤蛋糕,供应奶茶。汤姆要了一份荷包蛋吐司,蛋要像普拉煦的一样浓稠新鲜。杰克伯伯点了一壶茶和她做得最棒的水果蛋糕。他似乎已经忘了汤姆谈到的事。汤姆很感激,因为新鲜空气让他觉得头痛,心中的想法更让他觉得羞愧。距离他敲晚祷钟的时间还有两小时十八分钟。他在想,他或许该听从父亲的建议,逃到其他地方去。
“你说的警察是怎么回事?”布拉德福有些模糊地问,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汤姆原以为他已经忘了,或根本没听见。
“他们到学校来,见了卡尔德先生。然后卡尔德找我去。”
“卡尔德先生,孩子。”布拉德福非常和善地纠正他,然后喝了一大口茶。
“什么时候?”
“星期五。在宿舍的橄榄球赛之后。卡尔德先生请我去,这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就坐在卡尔德先生的扶手椅上,他说他是苏格兰场的人,来问爸爸的事。他问我是不是碰巧知道爸爸的联络地址,因为爸爸太过粗心大意,参加过爷爷的葬礼之后就离开了,没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处。”
“胡说八道。’良久之后布拉德福说。
“这是真的,先生。这是真的。”
“你说他们。”
“我指的是他。”
“有多高?”
“五英尺十英寸。”
“年纪?”
“四十。”
“头发颜色?”
“和我一样。”
“胡子刮得很干净?”
“对。”
“眼睛?”
“棕色的。”
这是他们过去常玩的游戏。
“车子?”
“他从车站搭出租车来。”
“你怎么知道?”
“米勒先生载他来的。他载我去上大提琴课,在车站的出租车队工作。”
“说得精确一点,孩子。他搭米勒先生的车来。他告诉你说他搭火车来吗?”
“没有。”
“米勒呢?”
“没有。”
“那么,谁说他是警察的?”
“卡尔德先生,长官。他替我介绍的时候说的。”
“他穿什么?”
“西装,长官。灰色的。”
“他提到自己的级别吗?”
“督察。”
布拉德福露出微笑。一个奇妙、宽慰、爱怜的微笑。
“你这个傻小子,他是外交部的督察。
只是你爸爸办公室里的小喽啰。不是警察,孩子,只是人事部门无事可做的混蛋职员。卡尔德弄错了,像以前一样。”
汤姆或许该亲他。也几乎做了。他直起背,觉得自己像高了九英尺,他想把脸埋进杰克伯伯那件运动外套厚厚的斜纹软呢里。那当然不是警察,那人没有警察的大脚与短发,也没有警察那种即使亲切也拒人千里的态度。没错,汤姆充满喜悦地对自己说。杰克伯伯把事情都处理好了,一向如此。
布拉德福拿出手帕,汤姆擦擦眼睛。
“那么你是怎么告诉他的?”布拉德福说。
汤姆说他也不知道父亲在哪里,他只说回维也纳之前要躲到苏格兰消失几天。那样说好像让爸爸犯了过错,犯了什么罪或者更糟。汤姆就记忆所及告诉他的杰克伯伯那次会面的详情,所有的问题,还有万一爸爸出现时该打的电话号码——汤姆没有,但卡尔德先生有——杰克伯伯到玛丽·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