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想起苏珊坐在办公桌前的样子。她每天都待在办公室里吃午饭,有时我去找她聊天。我想起了她的杂牌玉米片和罐子上贴着特价标签的汽水。她好像从来没吃过不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东西。
“杰森这种乱花钱的习惯,”马里诺继续说,“让他现在给你找这一堆该死的麻烦。他拼了命地跟任何愿意听的人说你的坏话,因为你是个医生兼律师兼印第安酋长,开奔驰车,又住在‘温莎农庄’的大房子里。那个蠢材大概以为,如果他把太太的事情怪到你头上,或许可以得到一点补偿。”
“随便他使尽吃奶的力气去试吧。”
“他会的。”
健怡饮料端来了,我换了个话题。“我明天早上要去跟小毛见面。”
马里诺的视线飘向吧台上方的电视。
“露西开始着手调查自动指纹辨识系统。我还得对付本·史蒂文斯。”
“你该想办法甩掉他。”
“你知不知道要开除州政府的雇员有多困难?”
马里诺说:“除非这个雇员是派任的,不在一般级别之内,比方你。你该找个法子把那浑蛋踹开。”
“你跟他谈过了吗?”
“哦,谈过了。根据他的说法,你傲慢自大、野心勃勃、性情怪异,在你手下做事倒了八辈子的霉。”
“他真的这么说?”我难以置信地问。
“大意是这样。”
“我希望有人查他的财务状况。我倒很有兴趣知道,他最近有没有存进大笔存款。苏珊不是单独惹上麻烦的。”
“我同意。史蒂文斯知道得应该不少,正在拼了老命掩饰自己。顺带一提,我去苏珊的银行查过了。有一个出纳记得她那笔三千五百元的存款是用现金存的。她皮包里装着二十、五十和一百元的钞票。”
“史蒂文斯是怎么说苏珊的?”
“他说他跟她真的不熟,不过他感觉你和她有些过节。换句话说,他是在强化新闻里说过的东西。”
食物送上来,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吃下一口,我实在太生气了。
“费尔丁呢?”我说,“他认为在我手下做事很要命吗?”
马里诺又瞪着别的地方看。“他说你是个工作狂,从来摸不透你这个人。”
“我不是雇用他来摸透我的。跟他比起来,我当然是工作狂了。费尔丁对刑事鉴定医学的热情早就冷却,这样已经好几年了。他大部分的精力都消耗在健身房里。”
“医生,”马里诺直视我的眼睛,“你跟任何人比起来都是工作狂,大部分的人都摸不透你。你并不直言。事实上,你给人一种冷漠无情的印象。对不熟悉你的人而言,要了解你简直太困难了,有时好像什么东西都不能打动你。其他的警察、律师会问我你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想知道你真正的样子,你怎么能每天面对你的工作。他们把你看成一个不跟任何人接近的人。”
“那你怎么说?”
“我他妈的什么也没说。”
“你的心理分析完了吗,马里诺?”
他点起一根烟。“听着,我要对你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一直这么一副内敛的专业女士的样子:要花很长的时间才会信任别人,不过一旦那个人被你接纳了,那就真是被你接纳了,会是你一辈子的朋友,你会为他两肋插刀。但过去这一年,你变了,马克死后,你筑起了大概一百座墙。对我们这些在你身边的人来说,就好像在一间以前是二十一度的房间里,气温突然降到十三度。我想,你自己甚至没有觉察这一点。所以现在没人对你有多深厚的感情,说不定还有点憎恨你,因为觉得被你漠视或蔑视,也许他们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也许他们不在乎。人就是这样,不管你是坐在钉床上也好,待在热锅上也好,他们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