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事
存档,关掉电脑电源,决定回房去。我一定是累了。
怎么会累了呢?我不是好得很吗?
哥哥还在厕所吗?
这么说来……
我的房间在哪?
走廊很暗。
讨厌啦。
我在说什么啊?我的房间在隔壁中原先生家的,
中原先生是谁啊?
是那个肮脏的、神智不清的、异常的,
脑袋有病的疯老头。不行,怎么可以说那种话?那可是歧视用语。况且异常跟正常的区分本身就是歧视。
谁?
是谁这么认为?
我怎么知道?而且那种事现在不重要,现在该想的是我的房间在哪里……
咦?
我甩了甩头。
一次又一次,几乎要引发眩晕地再三甩头。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我非常不对劲。我为什么要思考那种事?
为什么只是从客厅回到自己房间,却还得要思考?这有什么好想的?日复一日,十五年之间,我都在那里,在那个房间的床上,
在中原光次旁边,
睡觉,不是吗?
中原的职业是什么?他是做什么的?
所以说,那个在车站前跪坐,在墙壁上写“屯”,在庭院里排便,做这种事的那个人。睡在你隔壁的那个中年男人。老是穿同一套西装,打同一条领带,穿同样的衬衫,不穿鞋也不洗澡的那个又脏又臭又疯的隔壁家老头。他十五年之间,就在你的睡床边,就在伸手可及的近处呼呼大睡,这不是很好笑吗?
一直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
对了,去问一下妈好了。
“我说你啊,”哥哥开口了,“你从刚才就一直在说妈,你说的妈……”
——是谁啊?
哥在说什么啊?
连他都不对劲了吗?
重点是,他不是去厕所了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呐。”
我因为一直在观察,所以知道——哥哥说。
“可别说什么我是跟踪狂、变态哟。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看,所以我才代替你看,不是吗?爸蜘蛛网膜下出血,一病不起的时候,你也视若无睹嘛。‘居家照护是很辛苦,可是医院不能住太久。基本上医院不收留复原无望的病患,要不要途进专门机构里?虽然很贵’——听到医生这样说的时候,我眼前一片发黑,妈还大哭大闹起来,慌得六神无主了,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
明明住了十五年。
“你连家里的格局都不晓得嘛。”哥说,“妈早就死了。虽然是意外,但等于是你害死的。她因为过劳,照顾病人太疲累,生活费也见了底,连饭都没好好吃。”
会跌跤也是难怪。
“卡车突然冲过来的时候会摔倒也是难怪啊。不不不,妈才不是自杀。妈怎么可能自杀?她是绊倒了。她是去买东西回家的途中被撞的。我还以为是牛奶盒撞破了……”
结果警察说那是脑浆呐。
“爸也死了,那也等于是你害死的。那可是命案呢,根本就是杀人嘛。爷爷也死了,太太也死了,没有人住了。一点生活感都没有。”
这个家。
什……
“你在说什么啊?”
哥哥疯了吗?
像哥哥的人哈哈大笑。
“你连屋子的格局都不晓得,不是吗?什么住了十五年,什么妈把牛奶倒掉,妄想吗?还是幻觉?”
“你给我适可而止!”
搞得我完全没法专心。
我得在明天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