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社稷尚须遵循礼仪度日时才说得通的。对礼仪早已沦丧殆尽的本地而言,可是一点意义也没有,请起罢。尔大老远自江户来到此穷乡僻壤,想必是有什么缘由,就入内说个清楚罢。”
想不到他的嗓音竟是如此沉稳。
“但一如大人所见,小的已是浑身湿透。”
“这何须在意?”
“恐有沾污贵府之虞。”
“这也无须在意。倒是如今屋内仅剩在下一人,也无法端出什么招待。”
“宅邸内——仅剩家老大人一人?”
“不论什么人——死时终将是孑然一身。”
死?座敷周围挂满了白布幔。
中央铺着一床五幅宽的木绵被褥,文房四宝上头摆着一支以奉书纸包裹的白鞘平口短刀,一旁则摆着一封致大目付的书状。
“家、家老大人……”
“这等事原本应在庭园内办才是——只是不巧碰上天雨。”
况且这场雨看来还真是冷哪,樫村望向庭园说道。
面向庭园的白布幔已被拆除,纸拉门也被拉开,昏暗的庭园活像一张开在门上的嘴。
“可笑罢?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讲究武士的矜持。随意找个位子坐罢。”
“家老大人——”
他究竟知道多少实情?
倘若在一国家老面前轻挑地指证藩主为杀人狂魔,即使所言属实……不,正因所言属实,通常性命都将不保。
“小的曾与东云右近大爷同行。”
百介在房内一角就坐后说道。
“尔认识东云大人?”
他还真是个直率的汉子呀,樫村语带怀念地感叹道,接着便在被褥上坐了下来。
“堪怜的是,只因在下委托其进行一桩了无意义的搜索,导致其失去了一切。一切都——”
“如此说来,家老大人也相信右近大爷的清白?”
“一个人是否会杀害妻小遁逃,这在下还看得清楚。”
“那么……”
樫村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右近大爷他——已被捕了。”
“东云大人回来了?”
“昨夜回来的。”
为何还要回来?樫村神情苦闷地问道:
“可是被徒士组给逮捕的?”
“是藩主殿下亲自出马逮捕的。”
“藩主殿下?”
樫村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苍白。
“家老大人。胆敢请教家老大人——知道多少实情?”
“什么事的实情?”
“这……”
“大人方才提到自己姓山冈?”
是否为大目付大人麾下的使者?樫村问道。
“并不是。小的不过是江户京桥某蜡烛盘商之隐居少东,绝非高官使者——”
看来这解释是无法取信于这位家老的罢。
江户蜡烛盘商的少东,竟然千里迢迢来到这远方藩国,想必再怎么解释也难以教人信服。至于在此地该做些什么,就连百介自己也不知道。
是么——未料,樫村竟爽快地接受了这番解释。
“本事经纬,大人知道多少?”
“一切不明,仅知道藩主大人他……”
嗯,樫村拾起下巴,面向百介端正坐姿说道:
“其他的事就千万不可提了。虽不知尔究竟知道多少,但奉劝尔就将至今为止的所见所闻悉数忘记罢。”
“这可不成,右近大爷都已经落入彼等手中了。”
“倘若是昨夜遭逮的……”
这下应已不在人世了罢,樫村把头别向一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