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东喜兵卫
说——对呀,您是不忍心杀他吧,他以为是喜兵卫尚有几分慈悲,但这其实是大错特错。喜兵卫之所以没一口气杀了又左卫门,不过是怕这么一来会让他死得太痛快罢了。又左卫门一向以同心这份工作自豪,深以其家世为荣,所以,喜兵卫最想看到的就是这个老人被剥夺一切后陷入的窘境。他如此交代秋山,只是因为不想让他一死百了。几乎所有同心都会讨好喜兵卫,就只有又左卫门不识相,不愿放弃武士的自尊与矜持。喜兵卫不喜欢秋山这种没骨气的窝囊废,却也痛恨又左卫门这种食古不化的蠢货。
只是……。
他实在想不透。
他听说又左卫门受伤后非但不痛苦,反而向亲近的同事吐露这么一来正好能早点退休安养天年。而且,原本已经没有指望讨到的女婿突然出现,让民谷家后继有人,婚礼也顺利举行,接着又左卫门便毫无遗憾地往生了。感觉上又左卫门似乎是在了了心愿后寿终正寝的。若是如此,当初用心设计陷害他,岂不变成白忙一场?想到这里,喜兵卫就一肚子气。
因此,民谷又左卫门的死,在喜兵卫肚子里头留下了更多难以收拾的淤泥。
看到秋山一副不知所措的狼狈相。喜兵卫的酒也愈喝愈郁闷。
郁闷的酒愈喝火气愈大,让他腹中的淤泥益发不得清澈。
给我滚!——在喜兵卫正准备如此大吼的那一刹那,纸门打开了。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名叫堰口官藏的同心。
堰口也是喜兵卫的跟班之一。只不过与秋山不同,此人脑袋灵光、一肚子坏水,是个需要提防的狠角色。堰口看了秋山一眼,抖动着半边脸颊不出声地笑了笑,接着便转头向喜兵卫问道——大爷,阿梅夫人怎么啦?
“属下一直喊她都没有任何回应,这才冒昧闯了进来叨扰大爷。”
“嗯——”
这下喜兵卫心情更加恶劣了。
他不愿再想起有关她的任何事。
“——阿梅在别屋里躺着。仆人与小厮都出去办事了。”
是病了吗?——堰口边说边打秋山面前走过,来到喜兵卫面前。
他长相有如鲶鱼。斜眼看了秋山一眼,接着以抑扬顿挫鲜明的独特语调说道:
“伊东大爷,我想何件事您还是得知道——”
那你还在卖什么关子?——喜兵卫粗暴地回答。喜兵卫也——非常讨厌堰口这家伙。
“就是民谷家女婿的事。伊东大爷,那侧姓民谷的既然已经来过宅邸数次,应该也见过阿梅夫人了吧?”
“应该有吧。我曾叫阿梅替他斟过两三次酒。”
“果不出其然。我昨天恰好和他一起当差。平常他很沉默,不太喜欢说话,昨天却问我——堰口,你知道伊东大爷官邸那位姑娘是谁吗?是他的千金吗?听说与力大人单身,而那姑娘看来也不像个女佣,是不是他的妹妹还是亲戚?——”
“那——你怎么回答?”
“我叫他——少多管闲事。”
果然是堰口——喜兵卫暗地自忖。
他做事小心谨慎。反观秋山,窝囊至极却语带不屑地反复瞎起哄了好几次道——大爷,伊右卫门该不会是看上阿梅大人了吧?毕竟他老婆长得那副模样。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喜兵卫在心底痛骂道。堰口也是而露不悦,似乎也有同戚,先看了喜兵卫一眼,接着以轻蔑的眼神瞟向秋山,然后才说道:
“伊东人爷,依小的看,伊右卫门并不值得理会。”
秋山闻言困惑地问道——为什么?堰口便一脸狡诈地鼓动着蒜头鼻,以不屑的语气朝面带惊讶、呆头呆脑的同僚秋山说道:
“你怎连这都不懂?当初献策让阿梅夫人住进这里的,不是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