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除了这些小巧房子的聚集之处,放眼望去便是整片才刚开拓的田地,只有地主户和武家宅邸零星坐落其中。
德松的住处和往常一样凌乱。尽管心知家里有小男孩很难维持干净,但散乱的垃圾和厚厚的尘埃,仍让阿惠感到不快。家里乱成这样,孩子又发烧,阿富到底上哪儿去了?
太一的热度相当高,眼睛半睁半闭,不停呼呼喘息,阿惠立刻动手照料。搭着开水喂他服了退烧药,添了被子,拿湿手巾冷敷胸口和额头。其实最好让腋下降温,但太一畏寒不愿意,阿惠也就作罢。
一问德松,原来孩子没吃晚饭,天黑前就很不舒服了。
“今晚我还是待在他身边好了。退烧药一生效便会出汗,得帮他换衣裳。”
“可是借你出来,对佐吉过意不去。”
“别客气。”
佐吉回来了解情况后,肯定也会要自己待在太一身边。德松明天还要上工,阿惠劝他就寝。
“为这种事偏劳你,真不好意思。”
德松絮絮不休地说。听来不像是向阿惠道歉,倒像发牢骚。
“以前这种时候都是拜托师娘的,但现在又不能去劳烦她。”
半次郎师傅的老婆阿茑,去年因脚气病病倒以来,身子就不太好。阿惠嫁来的时候已是半个病人了,但听说在卧病前,她是个能干可靠的师娘。
“但,阿富嫂在的话,就不必担心阿太了呀!今天只是不巧罢了。”
阿惠开朗地说,还以为德松会随口抱怨一句“没错,需要她的时候偏不在,真是个没用的娘啊”,然后一笑置之。
不料,德松那肿胀脸上的阴影却更深了。
“也对……阿惠还不知道,佐吉应该也不知道。你们来了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德松嘴里打哑谜般地咕哝着。
“第一次?”阿惠不解。“阿富嫂经常出门吗?”
她到底是上哪儿去了?
老实说,阿惠不怎么喜欢阿富。师娘是病人,半次郎师傅的儿子们又还是玩心正盛的单身汉,对阿惠而言,阿富应该是最亲近的女眷,但平日阿惠便跟她不怎么熟络,就是因为不喜欢她。
阿富是个散漫的女人。这不是说她迟钝,她个子和阿惠一般高,背脊笔直,头发又浓又密,五官也算清秀,模样是好的,但言行举止总有些拖泥带水,也不怎么勤快。平日偶然瞧见时,她不是闲散地晒着太阳,便是心不在焉地摆弄头发,家里才会这么乱。
或许对方也懂得这边的心思,阿富也不来亲近阿惠。并不是讨厌或心怀恶意,而是不感兴趣的样子。现在想想,阿惠发觉她们除了平日的寒暄外,竟没交谈过。
“我那女人啊,”德松突然语带怨恨地说,“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所以三不五时会发病。”
“发病?”
“虫子会作怪啊,讨厌虫。每次一作怪,她就会离开这里,过一阵子才回来。我们成亲快八年,不知发作多少回了。”
阿惠不晓得如何作答,只能瞅着德松。但现在赌气似地向下望的德松,若是往这里瞧,两人眼神就会对上,那也教人讨厌,于是她赶紧站起来。
“我来烧个水吧。”
阿太一流汗就会口渴,她尽可能找话讲。德松以同一姿势定在那里,接着便这么背对着她说道:
“阿惠和佐吉可好了,你们是相爱才结为连理的。夫妇就该这样。”
阿惠边找火媒边轻快地回答:“讨厌啦,德松兄真是的,别取笑我了。”
“这不是取笑,我是说真的。”
“夫妇也有很多种呀!我以前在武家帮佣的时候,看他们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亲事都讲究门当户对,新郎新娘成婚当天才第一次照面呢!就算这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