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chap_r(); “当当,当,当!”弓之助做出弹琵琶的模样,还吟起节拍。
“姨爹,您真是辛苦了。讲起这前因后果,花的时间想必与说完〈坛浦合战之卷〉一样长吧。”
他们在平四郎家中房里。时刻已近黄昏,小平次正在灶下准备晚饭,传来烤鱼干的焦香味。那是临走时,宗一郎送上的大量鱼干。
平四郎是这天上午回到川崎的。原定当日来回却变成外宿一晚,平四郎得找借口向上司解释为何迟归。但或许原本就不指望平四郎,也或许是对奉上的鱼干感到受用,又或许是心思都在买来的美轮屋佃煮上,上司没有丝毫怒意。即便如此,平四郎仍老老实实执勤了半日,回到家,便见弓之助等在房里。
“姨爹觉得腰怎么样?我来揉揉吧?”
弓之助一脸担心,但平四郎的腰倒没啥不适,因回程从川崎便一路坐轿。这是宗一郎安排的。
“原以为只到六乡渡头,没想到在对面河岸下了船,又有轿子等着,说是凑屋吩咐的,安排得真是周到,不知道贴了多少小费。那些轿夫沿途都没让轿子落地,这一趟换了多少次轿夫啊?而且还两顶,花费加倍。”
“那么,小平次叔也坐了?”
“很阔气吧!”
我只是个中间,我要走在大爷的轿子旁——小平次争得脸红脖子粗,但体格远胜小平次的轿夫们说着“有什么关系呢”,群起将他塞进轿子。
“那家伙,别提坐不坐得惯,这可是他这辈子头一回上轿,我看他整个人吓坏了,心里只怕轿夫嘿呵嘿呵的,直接把他摇到西方极乐世界去吧!”
太可惜了!弓之助大笑了好一阵。然后,收起笑容蓦地低声道:
“宗一郎少爷真是个寂寞的人啊。”
平四郎细细品味了这句话。
“该说是他自己选择的寂寞吧,用不着如此同情。”
“是吗?”
“他大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至少五年前是如此。”
若对将来感到不安,不想让过去的辛苦白费,向他的父亲大人要钱也是个办法。或者,狠下心当败家子,整天吃喝嫖赌,散尽凑屋家财亦无不可。什么都不做,只管举棋不定、一味烦恼,继续留在凑屋,只能怪他自己没出息了。
“会吗?”弓之助逼问,眉毛绷成了一直线。“我倒多少能够理解,宗一郎少爷无法抛下母亲、不愿造成弟弟困扰的那份心意。”
平四郎刻意不说话,松开盘坐的腿,背对弓之助躺下。
平四郎虽觉得宗一郎可怜,却认为这时候将同情摆一边,发发脾气才是帮他。其实,结束在川崎别墅里的漫长谈话后,平四郎便说了:宗一郎少爷,我啊,最近对凑屋的这些恩怨情仇实在是有些腻,你们也该适可而止了。
同样的事,他也曾对久兵卫提过:早点铲除就没事的嫩芽,偏要拖拖拉拉的,等到这会儿根生叶茂,要清理又嫌麻烦,结果谁也管不了。
凑屋这个“家”,此刻最需要的,只怕便是这种快刀斩乱麻的魄力——啊啊,真是够了,这些我都知道,每件事都复杂的很,每个人都有理由,但哪管得了那么多啊!我要照自己的意思做——应该有人如此果断才对。
平四郎觉得,这惹人厌的角色非葵非属。由那女人告诉总右卫门:我不当“幽灵”了,要名正言顺地当凑屋老板娘,也想见佐吉,你帮我安排。你若袖手不管,什么都不肯做,那好,我就闯进凑屋,把阿藤赶出去——若葵能如此坚持就好了。
即便阿藤的娘家,即阿藤的父亲,是总右卫门该礼敬的人,但他已垂垂老矣,不,搞不好已经死了。另一方面,凑屋已是殷实的大商家,与阿藤离缘,让葵就太座,也不妨碍生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