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楼云渐至
也参加了这个学会,卑职正是从他那得来的消息,才知道此报实情的。”刚毅说着有意无意地扫了眼李鸿藻,“祖宗法制,尽善尽美,后世子孙但只依例施行,何须变法?如此又将置列祖列宗于何地?!六爷,依卑职意思,应该立即令步兵衙门查禁强学会,将那些狂言惑众的奸诈之徒一一逮狱重处!特别是那康有为,前次诬蔑六经皆是伪作,今次又煽风点火,不杀之难消心中恶气!”
奕䜣细碎白牙咬着下嘴唇,久久凝视着窗外炎炎烈日,半晌,轻轻吁了口气,转身望眼刚毅,说道:“强学会一事我也听到些风声,说是为的翻译西方书籍,研讨诸夷强国之策,以寻求富国富民之策,我揣摩这怕是皇上意思,所以也没细细究问——”
“六爷,如今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您该拿个主意,看是奏了老佛爷,还是——”
“此事——”奕䜣似乎没料到他有此言语,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是好。“此事严禁不得的。”李鸿藻轻咳了声,接口道,“入会之人多是京中名流,便一些督抚将军亦列名入会,若是严禁,岂不连累了那么多官吏?现下局势维艰,当以稳为上。如若——”刚毅细碎白牙咬着,冷冷插口道:“似这等鼠辈,不予严禁,过不多久又会兴风作浪。但若求稳,唯有快刀斩乱麻!”
“子良兄的心思季云理解,只牵连那么多官吏,于朝局终是不利的。”李鸿藻将半苍发辫在手中细细梳理着,“子良兄不也说你门下有人入了强学会吗,设若严禁,子良兄你能善保其身吗?”
“这——”
奕䜣这时开了口:“依我意思,还是季云说得对,现下还该‘稳’字发头。不如便将康有为一人驱逐出京了事,子良你说呢?”“这——”刚毅咽了口口水,心有不甘地长透了口气,道,“那也好。我这便命顺天府将那厮押解出京。”
“他如今非是小民,岂能说押便押的?”奕䜣轻轻一哂。
“那……那便让人上章弹劾他,尔后再——”
“六爷,老佛爷那边来人求见。”
“嗯?”奕䜣愣怔了下,吩咐道,“叫进来吧。”不大工夫,一个太监进了屋,边躬身打千儿请安,边说道:“老佛爷话儿,要六爷、刚相爷这边事了了去园子一趟。”“可知道是——”话到半截,奕䜣沉吟着收了口,虚挥下手,道,“知道了。”
“嗻。”
甲午战争结束,通海团练撤防。张謇虽说空闲了下来,只《马关条约》贻祸无穷,而寄予厚望的朝廷却丝毫动静亦无,使得他每日里闷闷不乐,少有开颜的日子。应张之洞之邀于江宁一游,张謇心中终于看到了希望:兴办实业。
只想来容易做来难,单只集股一事便是大费周章。任张謇磨破嘴皮,到头来也只凑得十一万两股银。此番进京,张謇一则为着翰林院大考,二来嘛,便是想在京中招得几万两股金,好歹将厂子办起来。在翰林院画卯回会馆,尚未出轿,会馆管事便迎了上前:“大人,巳时有位沈老爷拜晤,要您回来后去趟浏阳会馆。”犹豫了下,张謇遂径直转向北半截胡同。
“大人,到地方了。”
“嗯?唔——”张謇自神情恍惚间回过神来,这才觉凉轿不知何时已然停止了晃动。呵腰出轿举步进去,约莫杯水光景,来得一处屋子,因听里头热闹,似乎是寿富要悔子儿,博迪苏不依,张謇一笑推门而入,说道:“诸位仁兄好兴致呀。”
“哟,状元郎来了。”沈曾植坐在棋枰旁边,兀自仔细揣摩着那棋局,见张謇笑着进来,忙起身拱手相迎,“失礼,失礼呐。”“子培兄这又拿季直打趣了不是?”张謇躬身一个揖儿打将下去,“你再这般,季直这可——”“别……别走。说你是状元郎,你这还真给牛上了。来,快坐着。”沈曾植笑着道了句,见管事捧着西瓜近前,取了一块边吃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