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蝶舞
“只有像她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才能使一个老头子变得年轻起来。”
“这也是我的功劳。”卓东来说,“是我把她送到这里来的。”
“可是我一点也不感激你,”老人又在眨着眼,眼中闪动着调皮而狡谲的光芒,“我知道你又在拍我的马屁,又想把我存在脑子里的东西挖出来。”卓东来并不否认,老人问他:“这次你想挖的是什么?”
“是一个人。”
“谁?”
“萧泪血。”
老人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连一双发亮的眼睛都变成了死灰色。
“萧泪血,萧泪血,”老人嘴里不停地念着这个名字,“他还活着?还没有死?”
“还没有。”
老人长长叹息:“现在我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伸出一根干瘪的手指,指着卓东来的鼻子说,“你是个超级大混蛋,又混又蠢又笨,所以你才会去惹他。”
卓东来没有生气。
不管这个老人怎么样对他,他好像都不会生气,因为只有这个老人才能告诉他一些他很想知道却偏偏不知道的事。
“我并不想惹他,”卓东来说,“我只想知道有关他的两件事。”
“哪两件?”
“他的武功,他的武器。”
老人好像忽然紧张起来,一个像他这种年纪的老人本来不应该这么紧张的。
“你看见过他的武器?”他问卓东来。
“我没有。”
“你当然没有看见过,”老人又放松了,“只有死在地狱里的鬼魂才看见过。”
“没有人见过他的武器?”
“绝对没有,”老人说,“就好像他永远不能看见泪痕一样。”
“泪痕?”卓东来问,“谁的泪痕?”
“萧大师的泪痕。”
“萧大师是谁?”
“萧大师就是萧泪血的父亲。”
卓东来一向认为自己是个非常明智的人,现在却完全混乱了。
老人说的话他居然完全不懂:“他为什么不能看见他父亲的泪痕。”
“因为他看到泪痕的时候,他就要死在泪痕下。”
卓东来更不懂:“泪痕也能杀人?”
老人遥望远方,眼中仿佛充满了悲伤和恐惧,就好像一个人忽然看到了一件他所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到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地伸出了他那双已干瘪萎缩的手,轻轻地拔动了他面前的一张琴。
“铮琮”一声,琴弦响动。
老人忽然说:“蝶舞,请你为我一舞。”
银狐斗篷从肩上滑落,穿一身银白的女人仍然一身银白。
银白的短褂,银白的长裙。
长裙流水般飘动,蝶舞翩然而舞,长裙飞雪般卷起,露出一双修长结实美丽充满了弹性的腿。
没有人能形容她的舞姿,也没有人能形容她的这双腿。
就连最懂得欣赏女人的世袭一等侯狄青麟也只能说:“我简直不能相信一个人身上会长出这么样一双腿来。”
悠扬的琴声忽然变得苍郁而萧索,舞者的舞姿也变得仿佛残秋时独在秋风中卷舞的最后一片落叶,美得那么凄凉,美得令人心碎。
老人眼中忽然有了泪光。
“铮”的一声,琴弦断了,琴声停了,舞者的长裙流云般飘落。
舞者也蜷伏在地上,就好像一只天鹅在垂死中慢慢消沉于蓝天碧海间。
然后就是一片安详而和谐的静寂。那么静,那么美。
老人眼中已有一滴泪珠珍珠般流了下来,在他苍老枯瘦干瘪的脸上留下一道清亮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