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政文打电话回来,问我他的荷包有没有留在家里。
我没有后悔,离开政文,是一种解脱,我曾经以为他是陪我走到世界尽头的人,原来他不是。
我在你面前努力掩饰我的失望。
“你用不着拿荷包给我,我只是叫你看看荷包是不是留在家里。”他说。
“从一段消逝了的爱情逃出来。”
“约好?”
“这里以前是一家义大利餐厅,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那时候是春天,那天晚上,正下着雨,我们坐在里面,看着微雨打在后园的石阶上,我还记得那淅淅沥沥的雨声,那是一场好美丽的雨。”你愉快地回忆着从前,“这个后园,以前种满了各种香草,有一种叫迷迭香,现在都不见了。”
是的,爱会使人更孤单。
你走上来,我往下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我把抱枕塞在你怀里,隔着抱枕拥抱着你。
“这么晚,到哪里找医生?”徐铭石问我。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下着雨,我上法文班,她也是。第一天晚上上课,天气很坏,下着滂沱大雨,我们巧合地在同一个巴士站停车,没有带雨伞的她,躲在我的雨伞下面,默默地避雨。下课的时候,雨仍然很大,我在巴士站等车,她又静静地站在我的雨伞下面避雨。我们分手的那一天,也是下着雨。”
“天气报告说只有零下六度。”
那时,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不会的。”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这天晚上,客人很多,徐铭石也特地来帮忙。
惠绚愁眉苦脸说:“近来的生意不大好。”
“只要这个地方仍然存在,她会来的。”
“她那么怕痛,她才不敢自杀。”惠绚说。
“有些女人真幸福,她不用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自有人替她决定。”
“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我可以替你留意一下。她一定很漂亮吧?”我酸溜溜的说。
“等我一下,我也要上班,你有开车来吗?”
“原来你喜欢长发的女孩子!”你微笑不语。
你知道那一刻我多么懊悔吗?我本来也有一把长发,就是遇见你之前刚刚剪掉的。
有时候,你告诉惠绚和我一些急诊室的笑话。原来你是个开朗健谈的人。
“如果她不来,你是不是会永远在这里等她?”
你垂首不语。
“这样等待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你不认为很缥缈吗?这样吧!”我站起来,去拿了一包新的竹签。
我把其中一支竹签折断,跟其他竹签放在一起。
“你在这里抽一支,抽中最短的一支的话,她会回来的。”
“你就当我在追寻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吧,其实我也很害怕。”
“来,抽一支,赌赌你的运气。”
他卖的丝巾,七彩缤纷,我挑选了一条天蓝色的,上面有月亮和星星的图案。我把丝巾束在脖子上。
“在青岛的时候也曾想起她。”他惆怅地说。
“恭喜你。”我说。
“你的声音有点沙哑。”
“是男还是女?”
“我没设定最高消费。”
我用手指揩抹湿润的眼角。
“死亡和爱情一样,都是很霸道的。”
“我很感动。”我真是不争气,竟然让你看到我流泪,“如果有一个男人这样等我,死而无憾。”
“我睡的只是一张沙发,比单人床更糟。”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当然不会,如果我告诉他,我就是已经不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