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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_r(); 一一六
“懂!”儿子用万感交集的表情向母亲点头说:“妈!你有话就吩咐几句吧!”
“我说什么呢?冬儿,你别认为:妈有你这样的儿子是觉着受了连累,不价,我养你这样儿子觉得露脸。我不后悔,也绝不累赘你。呵!我有件事忘掉告诉你啦!”她年老消瘦的脸庞上忽然泛出了光彩,但声音低到瘖哑程度,看来她是决不让第三者听到的。“我已替你选中了……我把红心戒指……呵……”她想到他们母子的前途,一股可怕的阴影掠过她的心头,她沉默了。沉默中,通往平台的门打开了。蓝毛出来制止他们母子说话。这时范大昌高大成关敬陶等三个伪军团长和所有的特务们,又拥到平台上。
蓝毛高声请示高大成:“先收拾儿子,还是先拷打母亲?”
高大成喝令:“两个一齐吊起来!”
老太太凄厉地尖叫一声:“停一下,让我再跟他说一句话!”她双手抱住儿子的脑袋,揉了揉他的头发,辛酸的无声的热泪滴在儿子的脸上,当看到儿子的表情不是考虑自己而是疼怜她的时候,她猛然将儿子一推:
“冬儿!我的好儿子,我不累赘你,为了抗日战争的胜利,为了后代子孙的幸福,你坚持到底吧!”她飞跑几步,跨过平台的栏杆,低头猛扎,从三楼顶跳下去。
这勇敢无畏的一跳,使范大昌吃惊,使高大成失望,使蓝毛和特务们咧嘴,使得关敬陶心里无限凄楚,无限激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天空乌云遮月,大地肃穆含悲。蓦地一阵夜风,吹得楼边白杨叶萧萧作响,在为这一位在抗日战争里在民主革命中、尽忠殉节的母亲,作着悲壮的哀乐……
三
午夜十二点,范大昌送杨晓冬回到原来的囚禁室。他威胁杨晓冬说:“按着你们母子的所作所为,有几个脑袋也被高司令亲手砍掉啦。活该你命大,多田顾问从北京打来电话,加上我们大家替你讲情,高司令又给你留个最后的机会,限你二十四小时内列出地下工作者的名单,就是说明天夜里十二点钟做出交代来。生命对人只有一个,机会对你只有一遭,要死要活,是长是短,你自己打主意吧。我跑前跑后的,对你也算尽到责任了。”
“闭上狗嘴,滚你的蛋!”
范大昌走后,杨晓冬回肠九转,脑子里翻腾滚转着今后的问题,先考虑到“死”:“死”对于一个同志是严重的考验,但对真正革命者来说,死并不是困难的,也并不是可怕的。古人说:“死不可悲,可悲是死而无补。”以现在的观点看来,是死的价值问题,是以死换取党的荣誉和胜利问题。金环死了,母亲死了,她们死的光荣。自己又如何死呢?在这二十四小时内能做点什么呢?他又想到“生”:想到所有越狱求生的办法。他整整想了一夜,一会儿也没睡,一个妥善的办法也没想出来。
模糊中,听见外边铁锁响,门开了,进来送早饭的换了人。这是个黑胡子伙夫,用托盘端着馒头稀粥走到栅栏跟前,他招呼说:“事急先吃饭,可别糟践了身子。”
杨晓冬听出是同情的声音,无言地向他瞥了一眼。
黑胡子自言自语地说:“谁也知道我老赵心眼好,馒头做的喷香。”
杨晓冬灵机一动,伸手拿起他所示意的那个馒头。仔细打量来人,骤然想起他就是被释放的伙夫老赵。才要同他讲话,守门警卫进来喝斥老赵说:“你想拍共产党的马屁不是?
当个伙夫还有什么夸口,放下东西,快滚出去!”
老赵并不让他:“你把话说和气点不行?当伙夫就低人一辈,你三天不吃饭试巴试巴?干吗拿舌头压死人。”
警卫伴同老赵出去了,杨晓冬乘机掰开馒头,发现一个黄蜡丸。丸里有揉皱了的纸条,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