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脚尖一指,“有了!在那里!”
照片就挂在右边墙壁的最上排,从窗子射入的光反射在玻璃上,所以很难看清楚。
“可以让我看仔细一点吗?”
“请等一下,我去拿脚凳来。”
小野搬来脚凳,替他把镶框的相片拿了下来。孝史坐立难安,不停地在旁边踱步。终于把相框拿在手上时,他的手指都发抖了。
没有错,就是这张照片,房子的全景。中央顶着小小的三角形屋顶,冒出一管烟囱的旧式洋房。孝史的蒲生邸就在那里。
但是,他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二楼左边的窗户。其他窗户全都罩上蕾丝窗帘,只有这个窗户的窗帘略微打开,然后有人探了头出来。因为很小,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觉——
“很旧的照片吧?我记得是在昭和二十三年(西元一九四八年)拍的。”小野说。“买下这栋房子,过没多久就决定把它拆掉了。从照片上或许看不出来,其实这栋房子曾经遭到空袭,里面全烧坏了,连砖墙都被熏得变了颜色。那户人家是好说歹说才住下的,想必相当不方便吧?有的房间都不能用了,所以才决定拆掉。不过毕竟是难得一见的洋房,所以我爷爷才想说至少帮它拍张照片,留作纪念。”
是吗?原来是这样。
孝史微微笑着。握着相框的手还在发抖,一笑连身体也在颤抖,那颤抖传到相框,连照片中的蒲生邸也跟着摇晃起来,探出二楼左边窗台的那张脸也在轻轻晃动。
他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将脸贴近仔细观看后,他当下就明白了。
是平田。
当时,他从饭店二楼的紧急逃生梯凭空消失的时候,到底到哪里去了?孝史曾经问过平田,他回说:“不过是个小小的恶作剧。”还说跟蒲生邸内发生的事无关。现在孝史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来到蒲生邸;在展开新的人生之前,他造访了即将被拆毁的蒲生邸。到留下最后纪录的蒲生邸一游,是为了留下自己的照片、是为了这样的恶作剧。
“有什么不对劲吗?”
小野奇怪地问道,并且观察孝史的脸。接着他的目光落到孝史手中的照片,突然发出惊讶声:“咦?这张照片里有人哪。”
孝史安静地保持微笑。
小野说,那张照片无法给孝史,但可以帮忙翻拍。
“不过,你这个人也真怪。说了你别不高兴,你不是差点死在那房子改建的饭店里吗?虽说那饭店跟我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是个幸运的人。”
当小野送他来到门口的时候,他发现像是给客人等待用的角落的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油画。刚才来的时候,他被终于找到蒲生邸照片的兴奋给冲昏了头,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东西,不过,如今看到这幅画,他真想把后知后觉的自己痛扁一顿。
那是一幅女性穿着和服的肖像画。画中人只有上半身,似乎是坐在椅子上。在她背后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插了玫瑰的花瓶。担任模特儿的女性已经不年轻了,但脸上却挂着媲美红色玫瑰的娇艳笑容。
是蒲生珠子。
张大嘴巴,孝史抬头看那幅画。
“这、这是——”
“咦,怎么你只看一眼就知道它是什么来头了吗?”小野好像蛮佩服的,连音量都提高了。“还真是不简单啊。”
“这是谁画的?”
小野更加挺起已经突出的小腹,得意地吹嘘:“是平松辉树的画呦。”
平松——辉树?
“你说的辉树,是不是辉煌的辉再加一个树木的树?”
“唔,没错。”
惊讶之余,孝史继续张着合不拢的嘴,转头看向小野。这下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