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来自另一世界的年轻人
情况下,病得也还不算太严重的合总
觉得还不如搬到一个表弟家去住着,照顾得更好。这个表弟自小由合总带出来在北
平读书,后来受合总影响,便进入当时的交通银行谋一个职务做掩护,实际上从事
地下工作。以后又被派到苏联去学习。回国后一直做到部长助理。就是最近,半夜
里依然有黑壳的吉姆车或红旗车,接了他去钓鱼台或中南海,应各种急差。
垦区总部的领导班子这一段变动频繁。不断有一些高级的现役军官,带着领章
帽徽,带着各自的秘书和夫人,来接替原垦区的一些领导。而且有消息,还将派一
位正兵团级的高级军官来接替合总。之所以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上边踌躇的就是
阿伦古湖引水工程。已投入数万劳力,如果必须把它进行到底,就没有任何理由在
这个节骨眼上撤换工程的主政官合总。合总的去留,自然牵连一大批十几年或几十
年跟合总一起出生入死、讦风沐雨的干部。比如迺发五。这是尤其令人揪心的事。
现在,关键的关键,要说动中央,核准引水工程继续进行,要争取一个专门为
此批示的红头文件。让肖大来交转的绝密材料究竟是些什么,他当然不知道。大概
和工程有关,这是能猜到的。
他已经和这位北京来的客人接上头了。材料也已经交转到对方手中。现在要等
合总的一个口谕。今天那位客人到军分区大院通过军线结合总挂长途去了。军分区
和省军区支持地方和垦区各级政府的一些老同志继续工作。驻本省的那些野战部队
却奉命支持新来地方政府或垦区领导机构大换班的那些现役高级军官。所以那位
“客人”,只能到军分区去挂长途。临走前,他还特意留下一本内部发行的苏联小
说《多雪的冬天》,让大来消磨剩余的这一点时间。但《多雪的冬天》并没把大来
吸引住。他突然产生一种预感,觉得要出一点什么事。一件久久期待而不得的事。
把书塞到枕头底下,披上大衣,便在院里蹓跶. 那位客人也住在这院里。当然他不
会住这二半破子的“招待所”。他住后院,也是一排军营式的平房,只是台阶更高
些,拱形的门檐和廊柱新油漆过,没有前院那种杂乱。只有冷清。干净。没种花的
花坛。这一排平房总有七八间屋,但只住了两个客人。另一位,好像是个女客。这
一点,大来是从她晾晒在窗台上的一双黑布圆口搭攀女鞋上判别出来的。她的窗帘
别致。绝不是管理员老婆给采购的那种大路货。好像是她住进这屋后,自己添置的。
浅粉的底色上,有两棵绝对叫不上名的热带大叶藤萝科植物,贯通上下。布的质料
属于凹凸不平的泡泡纱一类。她大概是个长住客。因为从她放在台阶旁的簸箕里,
大来经常看到刚削不久的土豆皮。白菜帮子。罐头盒和一些纸屑。碎布片。但他从
来没看到屋里的陈设。那热带大叶藤萝总是冷酷而严密地封锁着两扇窗玻璃。
北京客人的窗户里也没灯光,大来只得向院外走。太阳正在落山。大院门外的
荒坡渐渐灰暗。暮色中的阳光清寂干黄。坡顶哨所的小屋却被寥廓的天空衬托得越
发奇特。有披着黑毡片的牧民走动。云层堆涌上来,好像奔跑着一条不动弹的肥肥
的大灰狗。他喜欢看那些披黑毡片的牧民,喜欢他们黑毡条里又编织进猩红的毡条,
以及流露在黑毡帽外的那许多根